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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huozm32831 执行加亮操作(2020-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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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不仅是电影院开业的日子,也是上海电影节的开票日。已经憋了半年的观众,完全按捺不住自己高涨的热情。根据统计,今年的上影节开票5分钟,出票近10万张,一小时后售罄率达到97%——个别热门影片,更是出现了“秒光”的盛况。其中引起我注意的,是一部14年前的动画电影——《红辣椒》。《红辣椒》是今敏导演生前最后一部动画长片,也被译作《盗梦侦探》,讲的是一个梦境与现实相互交织的故事。其烧脑难懂的剧情与超绝的视觉想象力,至今仍被不少影迷津津乐道。在片中设定的近未来,研究机构开发出了一种能够进入他人梦境的机器DCmini,以治疗现代人类花样百出的精神疾病。女主千叶敦子就是一名治疗师。在工作时,她会化身侦探“红辣椒”,到患者的梦境中寻找对方焦虑的根源。然而有一天,三台DCmini突然被盗,研究人员接连被人侵入梦境,受到严重伤害。为了避免盗贼继续作恶,女主决定潜入受害者的梦中,调查盗贼身份。一场充满奇幻的争斗就此展开……如果拎出了这条主线,我们会发现影片的故事并不复杂。它之所以给人不明觉厉的印象,主要归功于导演独特的叙事手法与审美趣味。1、梦境入侵现实的主题 说起来,“进入他人梦境”这个设定,在科幻悬疑片里并不算罕见。但《红辣椒》没有止步于讲一个“梦中查案”的故事,或是用不断反转的“梦中梦”来震撼观众。相比之下,它的想象力更加脱缰——在女主进入了多个受害者的梦境后,她发现不同的梦开始肆意融合,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也在消失。她无法分清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醒来,而是因为现实已经变成了他人梦境的一部分。在这样的状况下,女主遇到了自己在梦中的形象“红辣椒”。她将对方唤作分身,却被红辣椒反问: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分身呢?可以说,故事到这里,已经带上了一层庄生梦蝶的哲学意味。而这种虚与实、表与里、正像与镜像的对立和撕扯,正是今敏作品中一以贯之的母题。在这部《红辣椒》中是梦境与现实,在《千年女优》中是记忆与当下,在《未麻的部屋》中是幻像与自我。通过二者之间的纠葛,导演一方面对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发出了叩问。这种思路与菲利普·迪克在《高堡奇人》、《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银翼杀手》原著)等名作中做出的思考不谋而合。2、高能炫技的转场剪辑 看过今敏作品的观众,肯定会对他的转场设计印象深刻。还是拿《红辣椒》来举例——影片在开场出现片名后,便用一连串次元炸裂的剪辑,让人物辗转于不同场景间,并通过一个凌厉的镜头,道出(梦境中的)红辣椒与(现实中)女主的关系:当呈现人物在不同梦境中来回穿梭时,导演更是将匹配剪辑运用得出神入化。通过高频次的转场,制造出令人目不暇接的神奇效果:这种跳脱的剪辑风格不仅极具视觉想象力,也大大提升了影片的叙事效率。很多人之所以看得一脸懵逼,很可能只是没跟上节奏,低头看眼手机再回到屏幕,就已经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了。3、无处不在的符号和隐喻 今敏曾经在论述动画与真人影片的不同之处时,表达过这样一个观点:在真人电影中,你总会“不小心”拍到什么东西,即便是有意图的拍摄。比如说,你可以为了表现人物心境而拍摄天空,但每片云朵是什么形状,就没法说是你有意为之了。而动画则不同,动画里没有意图的场景是不存在的。因为每一处细节,都是被人画出来的。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变成了细节狂魔。夸张到什么程度呢?在《未麻的部屋》中,就连背景里窗户的形状,都经过了一番设计:这部作品讲的是人与人之间“看与被看”的关系,以及粉丝对偶像扭曲的爱。因此将窗户设计成供人观看的“显示器”,既符合主题也颇具深意。而在《红辣椒》中,这样挖空心思的设计,更是无处不在。比如那场梦境入侵现实的大游行,乍看像是华丽而混乱的玩具嘉年华,仔细观察,却发现它隐藏着对日本社会的担忧与批判——随处可见的纳粹礼,暗示着极右势力的沉渣泛起;排队跳楼的上班族,是社畜文化对工薪阶层生命的摧残;中年男人面目丑陋地争抢王座,讽刺权欲熏心、人人为己的政坛乱象;被拜金主义和消费主义浸染的人们,在行进中变成了金色的招财猫;而未成年人刚掀开裙底,就迎上了一排猥琐的偷 拍镜头……这一场无意识的集体狂欢,是所有人梦境的交汇,反映出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对人们心灵造成的扭曲。这些精心设计的隐喻增强了影片的解读空间,使其在烧脑叙事与大 尺度的画面之余,平添了十足的反思意味。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兼具天才与匠心的今敏,并非科班出身的导演。他原本只想做个职业漫画家,没想到兢兢业业连载的漫画因为杂志的停刊而被迫烂尾,一夜之间失去工作,才意外入了行。当时,他受人举荐,担任93年版《JOJO的奇妙冒险》OVA的分集导演。虽然这个版本一直被视为JOJO动画化的黑历史,但却让今敏成功入行并结识了不少圈内大佬。以此为开端,今敏在短暂的一生中完成了四部长片与一部TV动画《妄想代理人》。在他的作品中,能看到动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魅力极致——既有无边界的想象力,也有对现实的映射与超越。其中,《千年女优》入围了当年的“动画界奥斯卡”安妮奖,并与《千与千寻》共获日本文化厅媒体艺术节动画奖。这个奖项史上唯一的一次“双黄蛋”,就分给了宫崎骏和今敏。《千年女优》 不过,对于国内观众来说,今敏并没有宫崎骏那么广为人知——很多人知道他,还是通过他的作品是否曾被《盗梦空间》等好莱坞大片借鉴的争议。上映于2010年的《盗梦空间》,确实和2006年的《红辣椒》有着相似的盗梦主题,以及部分相似的场景设计:不过,诺兰对于“借鉴”表示了否认。因此,这两部作品的关系,只能说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相比之下,另一位好莱坞名导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就比较尴尬了。他的两部代表作《梦之安魂曲》和《黑天鹅》,可以说从故事主题、人物设定到镜头设计,都有明显借鉴《未麻的部屋》的痕迹:左:《未麻的部屋》,右:《梦之安魂曲》 左:《未麻的部屋》,右:《黑天鹅》 当年今敏看完《梦之安魂曲》,自然非常不爽,当面问过阿伦诺夫斯基是否有“引用”自己的创意。结果对方却告诉他,这个是“致敬”,把今敏气到不行,后来在节目中当众吐槽。但可惜的是,2010年8月,今敏因癌症去世,不仅同年9月首映的《黑天鹅》他没有看到,没机会接着打假,而且还留下了两部未完的作品。一部是曾因杂志停刊而断更的漫画《OPUS》,虽然最终话没有完成,但后来仍然作为单行本出版,并于去年引进了中文版。另一部则是当时正在制作的第五部长片《造梦机器》,目前已基本确认永久搁置。《造梦机器》分镜 在今敏去世后,不少动画研究者将他的作品与宫崎骏相比较。有一种说法是,“暖色调的宫崎骏,冷色调的今敏”,意指今敏动画中对于人性的看法更加悲观。但在我看来,虽然今敏善用惊悚元素去呈现人内心的黑暗面,在剖析人性时也常常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但他的故事却从不缺乏温度。他笔下那些与自我痛苦撕扯的人物,到最后也通常会获得一个治愈的结局。正如他在得知自己将要离世时,仍然挥笔写下了一句“怀着对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谢意,我将就此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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