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是《红楼梦》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人物,也是争议最大的金陵十二钗,曹公将其列入金陵十二钗最后一位,可又给她安排了与自己公公有染这样的肮脏经历,以致于很多读者处于情感角度,都无法接受这一点,他们觉得曹公不可能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列入十二钗中。
况且贾府众人对秦可卿的评价都很高,贾母赞其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婆婆尤氏认为秦可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媳;就连王熙凤这样的女强人,都是秦可卿的好朋友;秦可卿去世后,宁国府上下人等,从主子到奴仆,莫不悲嚎痛哭,可见秦可卿的人格魅力,如此种种,更让读者坚信:秦可卿与贾珍有染,肯定是被胁迫的!
但很可惜的是,秦可卿与贾珍的“爱情”,必然是双方自愿的,而非有任何强迫性的原因,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秦可卿的判曲《好事终》,末尾有5个字,可谓点出来秦可卿与贾珍的真实关系:
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宿孽总因情”五个字,将秦可卿与贾珍的爱情总结得相当到位,这是一段孽缘,而这段孽缘的起始就是由于一个“情”字,既然跟情字沾边,那断无胁迫的道理了,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自愿。
贾珍为何盯上自己的儿媳秦可卿?
贾珍对秦可卿虽有情,可更多的还是看中了秦可卿的花容月貌,荷尔蒙发作,所以不管不顾纲常伦理,与秦可卿展开了一段爱情孽缘。
这个设置看似狗血,实则大有深意,甚至从《红楼梦》开篇,曹公就一直为贾珍的胡作非为埋伏笔,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冷子兴提到贾珍的时候,是这么评价他的:如今那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肯读书,只是一味高乐不已,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人敢管。
这正是“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的由来,脂砚斋也有批语:敬老悟元,以致珍、蓉辈无以管束,肆无忌惮。故此判归咎此公,自是正论。
也就是说,贾珍无视纲常伦理,与儿媳有染,从根儿来说,在他父亲贾敬那里,贾敬只顾自己修仙炼丹,将爵位、家产一概交给儿子贾珍,以致家风混乱,一发不可收拾,这也是贾珍丧失道德底线,敢对秦可卿起歪心的最现实、最直接的原因,其后贾珍连妻妹尤二姐、尤三姐也不放过,导致外面人皆认为“东府里只有门口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秦可卿为何会爱上贾珍?
相比贾珍,大家更感兴趣的应该是秦可卿,如果说贾珍贪恋秦可卿,是为了一个色字,那么秦可卿为何会爱上自己的公公贾珍呢?而这个问题,才是我们今天这篇文章分析的重点。
其实笔者之前也曾苦思秦可卿为何会愿意做贾珍的情人,若是单用“情感是无法控制的”来解答,似乎太过肤浅,配不上《红楼梦》这样优秀巨著的解读格局,于是再三对《红楼梦》文本中关于秦可卿的情节进行逐字分析、理解,终于得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靠谱的回答:秦可卿从小缺爱,很容易被贾珍这样的老男人吸引!
先说说秦可卿的身世,第八回这般记载:这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生的形容婀娜,性格风流,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给贾蓉为妻。——第八回
这段话介绍了秦可卿的身世来历,我们抛开刘心武的索隐(秦可卿是公主),单看文本来分析。秦可卿是个孤儿,被没有孩子的秦业收养,本来收养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结果男孩中途就死了,只剩下一个秦可卿,其后秦业老来得子,五十多岁才有了自己的儿子秦钟!
这些经历看似琐碎简单,但其实能透露出很多信息:
第一,秦可卿的童年应该过得很孤独。一方面秦家枝少叶稀,是个小家(参看后面秦业、秦钟先后病逝,秦家就等于绝户了),无兄弟姊妹互相玩耍扶持;另一方面,秦可卿是个女子,秦业作为父亲,必定无法面面俱到地照顾她,更何况秦业自己还有工作在身,没办法照管秦可卿。
这么一说,大家可能觉得很熟悉了,没错,秦可卿和林黛玉小时候的经历有些相似,不过林黛玉要幸运的多。因为她有一个好外祖母,好父亲——贾母执意要将林黛玉接来贾府,林如海也觉得将黛玉送去贾家,可以减少自己顾盼之忧,黛玉也可以有姊妹陪伴,所以就同意了,林黛玉的童年由此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身边有贾宝玉、三春、宝钗、湘云等人陪伴,而不似秦可卿那般孤独。
第二,其后秦业有了儿子秦钟,但根据书中细节,秦钟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并不亲热,比如第十回,秦可卿重病在身,秦钟在贾府学堂学习期间,与金荣发生了冲突,闹出个“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的风波,最终以金荣跪下赔礼道歉结束,按理说秦钟应该满足了,可他却仍将这件事闹到了秦可卿跟前,连尤氏都有些嗔怪秦钟的不懂事,且看原文记载:尤氏说道:“她(秦可卿)这些日子不知是怎么着,经期有两个多月没来,叫大夫瞧了,又说并不是喜.....偏偏今日早晨她兄弟来瞧她,谁知那小孩子不知好歹,看见他姐姐身上不爽快,就有事也不当告诉她,别说是这么一点子小事,就是你受了一万分的委屈,也不该向她说才是......昨儿学堂里打架,里头有一些不干不净的话,都告诉了他姐姐。”——第十回
由此可见,秦钟对秦可卿这个姐姐并无太多感情,包括其后秦可卿去世,秦钟在丧礼期间,跟尼姑智能儿偷行云雨之事,更不见半点对这个姐姐的敬重。
所以,秦可卿的童年必定是敏感、孤独的,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下,秦可卿缺乏父爱,很容易会被贾珍这样的“老男人”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