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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huozm32831 执行加亮操作(2020-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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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部国产纪录片火了,在一天之内就冲上了豆瓣实时热门电影第一名。但由于内容敏感,这部电影从来没上映过,也没有任何平台肯播出,为了人们能够看到它,导演只能亲自放出资源。为此,导演蹲守在影片的豆瓣词条下,但凡有人标注想看,就会关注对方,给对方私信发去资源链接。就这样,经过导演一遍遍分享,网友们自发的口口相传后,影片才硬生生地意外走红,并获得了8.7分的好评。可以说,从来没有一部电影是以这样一种魔幻而讽刺的方式走红的。它到底讲了些什么,逼得导演如此走投无路?今天咱们就一块来看看这部——《矿民、马夫、尘肺病》。这并不是一部来自大公司、大制作的影片,它的背后是一群心怀理想和信念的独立电影人。导演蒋能杰,是名湖南的85后,多年以来,他的作品始终关注留守儿童、工人、老兵等弱势群体,这部《矿民、马夫、尘肺病》也不例外。片名中的三个关键词,不仅直接表明了影片聚焦的群体所在,也暗示了它不言自明的沉重底色。片中记录的故事,发生在湖南湘西南的山村。那里矿藏丰富,从清末就有人开采矿石。由于经济不发达,当地老百姓没有别的门路,如果不出去打工,能做的也就是上山挖矿。矿民的意思,自然指的就是这些挖矿的人。而所谓的马夫,则是那些使用马匹运送炸药、矿物和非法开采物资的人。影片一开头,就是2010年冬天,马夫蒋美林等人天还没亮就起身,运送物资到矿洞的情景。我们都知道,挖矿是很危险的,当地很多矿都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好的炸药又搞不到,有时还会使用有毒的假炸药,矿难总是不断发生。尽管政府一直在做整顿,但不少人还是愿意去非法开采,他们对矿难已经习以为常,对于整顿反而有些牢骚,成为日常的调侃。这不仅仅是因为整顿意味着不能开工、没有收入,还因为有些时候,非但没实现改善的作用,还带来一些灰色地带。蒋美林他们的矿,也是因为整顿的人来同他们喝酒,几个矿民喝完后晕晕乎乎下了矿,致使爆 破出了问题,炸药中毒,倒下了三个人。矿难发生后,他们停工了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后,又继续复工。直到2012年矿价下跌,开矿成本增高,再加上整顿力度的加强,包括他们矿在内的非法开采矿洞纷纷倒闭。在那之后,蒋美林失了业,回到老家务农种地,用做马夫赚来的辛苦钱,给儿子们盖了娶媳妇的新房子。而他们的矿洞老板小刘,在矿洞倒闭后只有举债赔偿,在2013年选择了进城务工,成了一名快递员。到了2016年,蒋美林查出由于在矿洞的工作,患上了包括肺结核在内的多种疾病,已经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只能在家休息。期间,他去探望了同样由于防护问题患上尘肺病的工友赵品凤。影片的叙事重心,也由此转向了赵品凤的身上。赵品凤15岁就开始下矿,陆续挖煤20年,2015年被检测出尘肺病晚期。2016年时,他已经离不开吸氧机,时常呼吸困难、咳嗽,走几个台阶都喘不过气来。他36岁才结婚,妻子患有智力障碍。如今,母亲年迈,孩子们还在上学,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有着巨大的压力。虽然他可以获得一年900元左右的低保,但终究杯水车薪。弟弟寄钱给他治病、供孩子上学,又让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对于生死,赵品凤已经看淡,他清楚自己的病已到晚期,并不幻想自己能痊愈,只是放心不下家人和孩子,希望能够多活些日子,陪伴在他们身边。孩子入学时,他连呼带喘、一楼一停地来到宿舍,爬上床铺,给孩子铺被。不幸的是,2017年10月,儿子也被诊断出胸膜炎、高血压、肾炎和糖尿病。考虑到他和妻子都无力照料,只有让弟弟把儿子接到广东治疗。经过半年的时光,儿子终于得以康复。但好景不长,2018年5月的一天,由于突然停电,吸氧机无法使用,当赵品凤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早在2016年,弟弟就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就担心我哥家停电。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在影片的最后,家人为赵品凤举行了葬礼。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留下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子女和智力障碍的妻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将何去何从。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一部技法成熟老道的影片。但关于它,品质好与不好是不能完全用技术来衡量的,因为它用最直接的镜头,展示了底层矿民群体的切身困境。这种真实的镜头拥有刺痛人心的巨大力量,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共情,为片中人物的苦难唏嘘不已,万分揪心。影片对于矿民的呈现是完全原生态的。在他们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有生存的压力,只能苦中作乐。无论是矿民、马夫,还是分拣碎石、做杂活的女人,都坦然接受了艰苦的工作环境,谁也不会发出“脏累苦”的抱怨。平日里,除了挖矿,他们也和所有人一样,会讲荤段子,会唱歌,会看奥运会,会讨论国庆大阅兵。面对频发的矿难,他们因为见过太多已经麻木,并不会感到震惊,不仅可以绘声绘色地描述情况,还可以无关痛痒地讨论起抬尸体的收入。遇到整顿,他们不觉得是件好事;没有真炸药,他们明知是假炸药也会去开工;挖矿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劳保和防护意识,以至于纷纷患上了职业病。根据结尾的字幕显示,中国累计的尘肺病患者高达600万,是全国职业病人数的首位。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资格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其他工作,哪怕非法也要挖矿?为什么不在意身体的健康与安全,连基本的防护意识都没有?因为拥有的资源和知识所限,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了生存,只能如此。就如同《芙蓉镇》中的台词所说:活下去,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对他们而言,这就是无法挣脱的残酷命运。而造成这些悲剧的原因,在影片中也有所呈现。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就不展开说了。可以说,这样的故事,这样的难题,都是我们社会发展过程中的真实状况,不是大家不去触碰,它们就不存在。导演蒋能杰回到老家湖南,历时十年,拍摄出这部电影,就是想将这些被主流媒体遗忘的弱势群体、被人们选择性回避的社会问题,重新带回到我们的视野。这也是为什么在找不到发行渠道之后,他选择自己放出资源的原因。他表示,公益题材,只有传播才有价值,才能更好发声。片子也没版权纠纷,授权大家传播,希望更多去关注尘肺病群体,多重视职业病预防。现在,在豆瓣的本片讨论区里,话题已经达到200多条,其中“导演加油”四个字的话题,更是如同声援浪潮一般地刷了屏。然而,在这些鼓舞人心的话语之外,也出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资源链接也经常会因为被恶意举报而消失,变成了一部“随时可能看不到”的电影。甚至有人发帖称导演专拍负能量,居心不良,给他扣上了“抹黑中国”的帽子,扬言应该把他抓起来。为此,导演本人在豆瓣和微博上都进行了说明和反驳。现在,原帖已经被删除。不得不说,这样动辄挥起“爱国”大棒,对他人进行诋毁和污蔑的恶意,我们已经见过太多。它们不仅会发生在为弱势群体发声的独立电影人身上,曾几何时,贾樟柯也被指责过“一天到晚拍中国阴暗面”,张艺谋也被批过“丑化中国人取媚于洋人”……仿佛只要拍出中国不够好的地方,就是不爱国。可是,导演们不拍,这些社会问题就会凭空消失吗?做一个自欺欺人的鸵鸟,甚至把他人的眼睛也捂住,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吗?显然不是。周国平曾经写过,爱国主义,是源自于对土地和人民的感情。伟大的爱国者往往是本民族历史和现状的深刻批评者。直面人们生活中的真实困境,而非回避,也是一种爱国,其目的不是抹黑,不是诋毁,而是希望问题得到关注和重视。相反,动不动就给别人扣上卖国帽子、喊打喊杀的人,反而正应了那句话——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避难所。在我看来,导演亲自分享资源的背后,既是独立电影人的艰辛,也是他们悲天悯人的情怀信仰和赤诚的爱国之心。有这样的电影人和这样的影片存在,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最后,感谢导演拍下它,并努力让我们看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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