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是贾宝玉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之一,他本是秦可卿的弟弟,后与贾宝玉结识,进入贾府学堂学习,不料受到贾宝玉三观的影响,两人自认为境界高过世人,将努力读书、立志功名之人称为是“禄蠹”,秦钟被灯红酒绿的贾家不良风气给染了,居然还跟尼姑智能发生了关系,可是秦钟临死之前,他突然幡然醒悟,对贾宝玉展开了一番规劝,书中这般记:宝玉忙携手,垂泪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秦钟道:“并无别话。以前你我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以后还该励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说毕,便长叹一声,萧然长逝。——第十六回
分析这个情节其实很有意思,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钟何以在临死前突然推翻了自己原先的价值观呢?要解释这个,就要往前推导,秦钟临死之前发生了什么?这就引出了鬼判之事。
根据书中所记,秦钟临死前迷迷糊糊,只见鬼判持牌提索前来捉拿他,秦钟记挂着家中诸事,于是恳求鬼判网开一面,放自己回阳间,鬼判冷笑骂他:“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岂不知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此时宝玉正在秦钟床边,声声呼唤他,有意思的情节发生了,众鬼判一听宝玉的名字,立刻就对秦钟放行了:正闹着,那秦钟的魂魄忽听见“宝玉来了”四字,又央求道:“列位神差,略发慈悲,让我回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就来的。”众鬼道:“又是什么好朋友?”秦钟道:“不瞒列位,就是荣国公孙子,小名宝玉的。”都判官听了,先就唬慌起来。——第十六回
诸位可细细品味,秦钟向鬼判求情时说的是“让我回去,和这一个好朋友说句话就来的”,结果当他真的醒来,贾宝玉让他留下两句话时,他却回答“别无别话”,然后劝诫了贾宝玉一番,恐怕正是这鬼判一事彻底颠覆了秦钟的价值观。
对于自己这个没有名望之人,鬼判丝毫不放在眼里,可一听见荣国公孙子贾宝玉之名,连鬼判都立刻通融,放他暂回阳间一趟,可见什么阳间、阴间,有名望、有金银的人总是能获得特权,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儿也不假!
秦钟的思想在这一刻被改变了,他之前厌恶功名之思想,此刻看来是那么幼稚,于是他给贾宝玉的建议就是吸取自己的教训,以后还应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这真真是“善言”了。
当然,站在艺术手法的角度来看,秦钟临死前规劝贾宝玉,跟秦可卿去世前规劝王熙凤提前准备,给贾家留条后路,这两者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都是为了帮助贾家。死时当知大义,千古不灭之论,可叹的是,王熙凤和贾宝玉这两个大活人,压根没听进去秦可卿、秦钟姐弟俩的临终遗言,贾府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此情节绝非泛泛之笔,是警戒书中人,更是警戒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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