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茂清
曾与孙子讲起,我们小时候用石板石笔练字、画画、做习题。他将信将疑,说爷爷这不是自编的天方夜谭吧?
难怪啊,时过境迁了几十年,生活在富起来年代里的新生辈,豪华型的书包里,装着时髦的文具,铅笔、圆珠笔、香橡皮、软皮本、硬皮本一应俱全,哪里知道祖上写字的艰难?对石板石笔当然不知不识了。
老辈里崇明人上学时,全部的文具,只有石板和石笔,最初记忆的文字、数字,就是靠着它获取的。
有人问,为什么不用轻便美观的练习本呀?因为劳苦大众生活还处在贫困状态,消耗不起练习簿,只能用又重又笨的石板。
石板没法自己做,只能上街市买。为了孩子的前途,家里再穷也要置办,有的借了铜钿买一块,有的拿农副产品兑换。实在买勿起的,东奔西走去亲戚朋友家淘旧石板、坏石板,甚至把碎片要了来发挥余热。
石板青黑色,表面光滑,两面可以写字,长约25厘米,宽15厘米,厚不足半厘米,记忆中2角一块。
石笔灰白色,细圆形,约10厘米长,3毫米直径,比粉笔“硬气”,5分一把12段。或说便宜得很嘛。这是不了解当时的社会,那时候收入低得很,农民出一天工不过1角多钱。
石板石笔每堂课都用得着,相当于老师用的黑板粉笔。学生用石笔在石板上写字,还用来抄书、默生字、做算术、画图画。
以现在的眼光看,石板石笔原始、落后,其实,这种传统的文具自有它的优点,倒并不是精神胜利法。
石笔写在石板上黑底白字,字迹清晰;即使是写错了也没有关系,用石板楷一揩就消失了,重新写上便是。再则,练习本属一次性使用物,石板上的字可以写了揩,揩了写,再揩再写,反反复复无穷次,揩得再多石板也不会“穿脱”。
同学们共同的感受,石板有致命的缺点:容易碎裂。为此而吃苦头的多得很,我也是。对于贫民子女来说,2角钱一块石板“勿轻容易”,家长经常叮嘱“当心跌脱”,严厉警告“跌脱吃生活”。虽然连连点头答应,但总有疏忽的时候,一旦跌坏、碰碎了,轻则惹骂,重则挨打。
因为晓得利害关系,暗自警惕:石板拗碰着“硬头”,以防“损脱”;勿用时囥到“台落”里,勿放在桌面上,以防跌落;身上有石板时禁止跑步,以防震碎;“孛跤打滚”时,先把装着石板的书包放到一边去,以防压坏;凡接触石板时,条件反射式的轻手轻脚……
一段石笔不满半分钱,平时用得很省,越写越短成了石笔头时,还要充分利用,多写一个好一个,直到只有米粒大小手指头实在揪不住时,才恋恋不舍丢了。
我也曾经自己做石笔,把湿黄泥反复揉捏得糯了,搓成细长条,晒干了当石笔用。还有同学拾了带尖头的碎瓦片写字,虽然远不及石笔好写,笔画也模糊,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省则省。
老师用黑板楷揩字,学生用石板楷揩字。石板楷人人都有,大都由母亲、姐姐用碎布头纳成,蛮多女同学是自己做的。也是发明创造吧,揩字前先低头张嘴,朝石板上哈两哈,字上沾着了湿气,揩起来就容易了。
有些男生调皮,喜欢用衣裳袖揩石板,还得乎其神炫耀又快又便当,结果袖子上沾满了石笔灰,吸了水分成了“皮塌板”,惹得家长“发神发气”。
而今,石板石笔虽然早已成了历史陈迹,但仍长留在众多过来人的记忆里,也有当作老物件珍藏着,当作回忆对比的生动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