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读《红楼梦》时,愈读下去就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感觉,虽然对薛宝钗的印象不断加深,几乎感受到这一人物的呼吸,但是她只能占据我的记忆,却不能占据我的感情。在薛宝钗身上发现了一个明显的特点,他的一言一行不像林黛玉那样任随真实,而是常常经过某种理智的雕琢或深心考虑形成的“贤惠”,这也是对她“会做人”所作的一种通俗的注解。曹雪芹在塑造这一人物时候,通过某些外在特征深刻洞察了这一人物的内心世界,并在错综复杂的状态中,在事务之间的多种联系上把这一人物凸显出来。宝钗进京以及她长住贾府的理由值得探讨,黛玉因无依无靠而投奔外祖母,宝钗有母有兄,为何进京住进贾府?那么宝钗理由就是进京待选?其真相是这样吗?
一、以待选为由,为婚恋故事的展开做好铺垫
我们看书中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写道:“
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薛蟠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二为望亲,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实则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因此早已打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正择日一定起身,不想偏遇见了拐子重卖英莲。” 薛家是富庶的皇商“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到京城竟然无处安身,只能寄居贾府?
书中草草地写了理由:先是自家在“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进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着租赁与人,须得先着几个人去打扫收拾才好”。一般民间习俗是娘亲舅大,自家的房子暂时不能住,薛蟠进京应先投奔舅舅才是。“却又闻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正高兴省得“嫡亲的母舅管辖着”。
薛蟠不愿住亲戚家,恐人约束,但薛姨妈却十分执拗,甚至不惜让薛蟠自己住外面,也要带宝钗住亲戚家(贾府),薛姨妈说:“我带了你妹子投你姨娘家去”这也正合乎王夫人的意,因为之前王夫人也多次邀请其妹妹薛姨妈来住,两姐妹一拍即合。
话说林黛玉一进贾府,贾母就让宝玉和林黛玉住在隔壁,两人自幼亲密无间,林黛玉的母亲又是贾母最疼爱的女儿,很显然贾母的意图就是未来将林黛玉许配给贾宝玉,可是王夫人在林黛玉进府那天对她说:
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王夫人的这般表现言行,被贾母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贾母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极大不快,暗中抵制。
在鸳鸯抗婚一节,贾母借机当面骂王夫人:“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这就是贾母对王夫人姐妹暗中谋划金玉姻缘的直接抵制。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薛宝钗的进京待选,目的只是为了让宝钗能够进京并长期住到贾府,最终促成金玉姻缘。
一个看似完美,冠冕堂皇的借口却被贾母所洞察,把一切都看穿。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辗转运筹笔墨,只不过为宝钗像黛玉一样来到宝玉身边,为婚恋故事的展开做好一切铺垫。这是为什么呢?
二、薛家深知宝钗选的是哪一种秀女
那么,薛宝钗待选究竟是哪一种?实际上待选是反映明清时期朝廷选秀女的一种制度,可是这种制度常常被现代一知半解的读者搞混了。
选秀女其实是分为两套系统,而这两套系统是根本不同的,要分清楚:一般指婚的秀女系统属于外八旗的系统,被选中的秀女成为王公贵族,甚至皇帝妃嫔;但是另一套内三旗系统是另外独立的,内三旗就是内务府的内部系统,从这个系统选出的秀女是指作为宫女使唤的。
虽然宫女也有时被选为嫔妃,但那只是极小数,大多数宫女是后宫嫔妃的下人,稍不如意便鞭打惩罚,甚至被逼致死。到了清代后期,包衣三旗的应选女子就不再称为秀女,而在挑选宫女时,就明确地说“引见包衣三旗使女”了。所以说,能够成为清廷后妃的,主要是八旗秀女。
这个区别在红楼梦里分得很清楚,所以,曹雪芹说:“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这就是指陪伴、侍奉公主、郡主的职务,明显是服务性质的工作,算作高级宫女的职务,而宝钗的待选显然就是这一种。
薛姨妈作为薛家的当家人,对女儿爱若珍宝。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女儿进宫受苦。
要是能一步登天还好,既然不能,薛姨妈绝不肯让女儿为此而牺牲幸福。这和第二回元春“行孝才德”选女史了,同样属于内三旗系统,根本和做皇妃无关。所以,清朝皇室规定,凡是八旗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由户部主持的皇帝选秀女。
包衣三旗家庭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每年一次参加由内务府主持的选秀。
所有秀女都得进宫待选,那是朝廷的命令,不可违抗,并不是本人自愿的,宝钗当然也是。这一类被选中的秀女从十三岁入宫义务侍奉到二十五岁才能离开皇宫。那时候,早就错过了结婚的年龄,很难再找到婆家。大多都是留在本家孤寡过一辈子,明白这一点后,你就会知道薛姨妈想要宝钗选上吗?
所以一般说宝钗待选,就是想当上皇妃,借此飞黄腾达,这是很错误的说法。后来我们注意到宝钗没有选上,薛宝钗入宫待选除了第四回提了一笔,再没有了。
不是没选上,而是根本不想选。从此薛家就在贾家常驻下来,我们说这就是曹雪芹让薛宝钗进京的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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