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伟忠
我的老家在山清水秀、7000多年前就有农耕文明史的浙江余姚河姆渡。四十多年前,我在沪读小学,每年暑假我总要回老家,那里有爱我疼我的祖母,有与城市截然不同的乡村风情。
记得读小学五年级的那年盛夏,我回乡过暑假,恰遇几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养蜂大叔借住我家。一来二去,我和他们混熟了。一天,一位姓冯的大叔问我:“你是城里人,喜不喜欢吃鳝丝啊?”我说:“喜欢”。他说:“那好,今夜我就带你去捉黄鳝”。接着,冯大叔便准备工具,他用毛竹制成了一把竹钳,竹钳的前端“快口”被锯成交错的犬齿状。夜幕降临后,冯大叔一手持着特制的竹钳,一手拿着手电筒,带着肩挎竹篓的我,悄悄出发了。
乡村的夏夜清风拂面,白天的暑热退烧不少。方圆十里,蛙声一片。我们在稻田之间的田埂小道上穿行,寻觅黄鳝的踪迹。“快来!”只听冯大叔轻声唤道,我趋前一看,大喜过望,在手电筒光的直射下,一条肥硕的黄鳝一动不动地“躺”在稻田边上,惬意地“纳凉”哩。此时,只见冯大叔将竹钳轻轻插入黄鳝身子两侧的泥里,在其尚未觉察时用力一夹,竹钳带齿的“快口”将黄鳝牢牢钳住,任凭它拼命扭动黏滑的身子都无法逃脱,结果被乖乖放入我的竹篓。
在我年少的记忆中,捉黄鳝,通常是用一根带钩的细铁丝,串上一段蚯蚓作诱饵,然后慢慢伸入藏有黄鳝的洞穴,待其咬钩后,迅速拖出擒之。没想到,用竹钳捉黄鳝竟如此简单,而且成功率更高。
冯大叔驾轻就熟的捕鳝动作,看得我“眼馋”极了。我们拐过两条田埂,在一垄稻田的边上,又见一条拇指粗的黄鳝在懒洋洋地“纳凉”。“冯大叔,让我试试!”我恳求道。他微笑地答应了,将手中的捕鳝神器竹钳交给我。我屏息静气,在冯大叔手电筒的光照下,我将竹钳两端分开后,心“呯呯”直跳,悄然插入黄鳝两侧,然后迅即夹紧,被猛然夹住的黄鳝不甘受擒、拼死挣扎,滑溜的身躯扭曲晃动幅度很大,我猝不及防,虽侧倒在田埂上,手却紧攥住竹钳不放,一旁的冯大叔及时助力,才将这条桀骜不驯的黄鳝制服了。
一场紧张刺激的捕鳝“战斗”结束后,我好奇地问冯大叔:“为啥夏夜田里的黄鳝这么多呀?”他解释说:“黄鳝也怕热,白天田埂上人多,它不敢出洞,到了夜里,它就憋不住要出洞凉快,此时正是捕捉它的好时机”。嘿!真神了,不到一小时,我的竹篓沉甸甸的,里面已装进了20多条肥壮的黄鳝哩!
成家后,我携小女回乡过暑假,夏夜我也曾尝试着用竹钳捉黄鳝,不知是农药威胁到生存,抑或人们捕捉太滥,稻田里鲜见黄鳝的踪影。当年暑期之夜的捕捉黄鳝之乐已一去不复返了,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