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玉华
崇明岛
长江,中国第一大河,她的入海口大得出奇,入海口中孕育的岛——崇明岛也大到出奇。中国第三大岛,世界第一大河口沉积岛。
这座岛很新,开始在地图上出现的时间,相对于悠久的华夏文明史实在只能说很短。这座岛又很古老,每一粒来自雪域高原的泥沙沉积,见证了整个沧海桑田的变迁。
对于这座岛的特质,借用一个流行的单词,崇明岛有太多色香味俱全的logo:金色的黄金瓜、青色的芦穄、雪白莹紫的白扁豆、乌黢黢的老毛蟹,还有传说中后劲十足、清滢透明的崇明老白酒,醇香了千年。
千年!千年!多少次的潮来潮去,多少回的坍没垦拓。我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大多已经不了解百里长堤拱护着崇明岛的兴衰往事——在那百年难遇的酷暑里,赤膊的父亲在风雨里挑泥筑岸,磨破了皮肤,留下至今不退的印记……
崇明话
崇明话是吴方言语系里面的异数,绝不似被那些江南烟雨柔化的吴侬软语。崇明话的发音洪亮而遥远,有江海磅礴的灵动之气。
小棺材(小男孩),小娘精(小姑娘)………一个个生龙活现。当谁家新妇扯着打牌晚归的男人的耳朵根笑骂一声:消灭狼夷死嘞拉里瞎白相去了啊。一个崇明姑娘假做发嗔的娇俏形象就生动浮现在耳畔,那是忘不了的喜悦乡音。
而或许崇明岛是隔绝于海上的世外桃源吧,古意的字词:匟棚(厕所),镬子(锅),瓫(坛子),盐齑(咸菜),众生(畜禽),埂岸(田间小路)……处处显示在衣食住行间。
崇明话古意十足,很多网络新词、热词的出处其实也在崇明话当中,二货崇明叫贰趟趟,脑残崇明叫脑裂,赞这个词崇明话里更是由来已久。
当然崇明话也不失婉约,在最美的风花雪月,崇明话里雾叫做迷露,小雨叫做麻花雨、冰雹叫做雪珠,而每一个春天里一对叫做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菜粉蝶飞过,满满的诗意于是美了整个岛。
最美崇明话,还在豪迈悠扬的劳动号子里,以及黄毛小孩都会唱两句的山歌调里。在这里不王婆卖瓜,有幸听过崇明山歌调的人会发现刘三姐的歌声和动人的传说,不仅仅在漓江山水之间。
崇明人
崇明虽然是上海行政区划面积最大的一个区,属于这个国际大都市的一部分,崇明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总固执地称自己是“吾俚崇明人”,而不是在外乡人的概念里更应该有家乡自豪感的“阿拉上海宁”。
这种固执来源于崇明这方水土的滋养,在潮来一片白茫茫,潮去一片芦苇荡的艰难里开垦出的水清、土洁、气净的崇明岛的崇明人,必须做事果断坚决才能克服万难建成美好的家园。
崇明人做事喜欢爽气,不喜欢拖泥带水。因为这种和奔流到海不复回的长江一样直来直去的性格留下崇明乌小蟹这个不太雅的名声,即使如此,也依然故我的洒脱。
实际上,崇明乌小蟹是正宗的大闸蟹,据说全中国的大闸蟹蟹苗几乎全部来自崇明……
梦想很远,而我们就坐在我们的岛上,不一定要面朝大海,等待着春暖花开。时间从千年前第一粒沉积下的沙子开始,就静静美着,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