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去取经不是因为自己想弘扬佛法、普渡众生,而是替唐太宗取经。因为唐太宗和观音菩萨给了他很多好处,他自己又发了毒誓,所以不得不去取经。
他这一路历尽艰险,走了14年,十万八千里。有人可能会很疑惑,让一个凡人一步步走到西天,这样合理吗?如来想传经,为什么如来不自己送过去呢?或是让一些能腾云驾雾的神仙直接去取,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绕这个弯子呢?
其实这是因为,如来想传经,不仅仅是把经书运到东土大唐那么简单。就像推销一样东西,你没有需求,把真经送到你手里,你要吗?你信吗?
当时的东土大唐,是道教的天下,佛教没有什么市场,从百姓到皇室,都不信佛。这个原著里提到了。
猪八戒刚下凡还未取经时,是靠吃人来过生活的。有一天观音来点化他:“古人云,若要有前程,莫做没前程。你既上界违法,今又不改凶心,伤生造孽,却不是二罪俱罚?”
说他在天庭时因调戏妇女犯了罪,下到凡间又因杀生而造孽,都是会受到惩罚的。
八戒是怎样回答的?
“前程前程,若依你,教我嗑风!常言道,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去也,去也!还不如捉个行人,肥腻腻的吃他家娘!管什么二罪三罪,千罪万罪!
八戒非常直率:听你的,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他不信佛教那一套,填饱肚子最重要。
再看看佛教内部人员的态度。观音将袈裟、锡杖拿到长安城里叫卖,遇到几个水陆大会主持人落选的愚僧,问她卖多少价钱。菩萨道:“袈裟价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二千两。”
那愚僧笑道:“这两个癞和尚是疯子,是傻子!这两件粗物,就卖得七千两银子?只是除非穿上身长生不老,就得成佛作祖,也值不得这许多!拿了去,卖不成!”
能够参加水陆大会的和尚,都是全国有名的高僧,所以他们算是佛教内部人员的代表。他们心里压根都不信佛。他们虽然披着佛教的外衣,但都非常现实,就是对“长生不老”、“成佛作祖”都明确表了态:没兴趣。
再看看皇宫贵族这一阶层。史丞傅奕大胆上疏皇帝“谤”佛:“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言礼本应事亲事君,而佛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若遵无父无君之教,正所谓非孝者无亲。”
不仅不信佛,还谤佛。说佛教人“背亲”、“抗天子”,直接了当地提出“佛教有害”论。
可见,大唐的底层、中层乃至贵族阶层,都不信佛。在这样一个没有市场的地方,难怪佛法无边的如来也觉得传经难。
于是如来找来一个特别有能力的人,观音菩萨,让她主办这件事。观音菩萨使用的方法是上行下效。直接找皇帝,只要皇帝一个人信奉受行,全国人不都跟着信了吗?
于是观音策划了唐太宗地府还魂那一回。唐太宗回来就办了水陆大会,宣传佛法,并且在那个会上,唐太宗得知了西天如来处有能超度亡魂的经书,才引发了唐僧去取经。
如来为何费那么大劲要把佛经永传东土呢?肯定不是做善事。看过《西游记》的人都知道,如来是用佛经做交易的。
《西游记》第98回如来亲口笑着说道:“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
如来的经,念一遍,最低收费标准为三斗三升米粒黄金,这还是贱卖了,可见是有着巨额利润的。
结尾,唐僧师徒四人来到如来处,也得先交钱,才能取走佛经。
如来的地盘在西牛贺州,东土大唐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但大唐人口众多,物产丰饶,如果能让东土的芸芸众生都给他交香火钱,不是赚翻了?就像现在很多国际企业都要来中国做生意,因为这里人多,需求大,市场广。
但这样,就势必会抢走原本属于天庭道派的生意,与天庭道派发生摩擦冲突。然而在观音的运作下,唐僧取经的性质就变成了“奉大唐皇帝之命”,名正言顺。观音的手段实在高明。
沿途那些道教妖怪的地盘,自然也是要抢夺的。于是,观音又给唐僧找了三个徒弟。尤其是孙悟空,她需要一个能闹事能打架的。
从各路妖怪的结局我们也能看出佛派的目的。
1.天庭道教的妖怪,都被天上的大神仙们救走了。他们手下的小妖基本上都被斩尽杀绝了。他们的地盘没有了。
2.佛派的妖怪,都被佛派的大神仙们救走了,他们手下的小妖基本上都被斩尽杀绝了。他们的地盘没有了。
3.野势力的妖怪,弱势的都被孙悟空打死了,强势的都被佛派收编了。他们手下的小妖基本上都被被斩尽杀绝了。他们的地盘没有了。
所以,消灭妖怪,实际上是取经的另一个任务。为了能消灭他们,观音菩萨就放出了吃唐僧肉可长生不老的消息,以唐僧做诱饵,引蛇出洞,长生不老的愿望足以使妖怪们赌上性命去拼,结果就是被收编,或打死。
但这里又产生一个疑问。他们想避开这些妖怪,完全可以不正面冲突,而采用绕路、变装等方法。但他们偏不,每到一个地方,都大张旗鼓的,每碰到一个妖怪,孙悟空张口“打为肉酱”,闭口“夷为平地”,上去就是一通打,不出人命不罢休。就算妖怪已经逃走,也要赶尽杀绝。没有妖怪还要向人打听哪里有妖怪。
其实这是因为,每打死一个妖怪,都要算功果的。注意这个“功果”完全不同于佛经中的功果。佛经中的功果多是以修行、渡人、劝善等为判定标准的,西游记中的功果则是以打死妖怪的质量与数量为判定标准的。
第20回,孙悟空与虎先锋战斗多时,那虎先锋敌不过了,开始逃跑。行者追着虎先锋打,呼呼吼吼,喊声不绝,赶了过来。恰巧,八戒在那里放马。听见呼呼声喊,回头观看,就丢了马,只一钯,把个先锋筑得九个眼子冒鲜血。那呆子用脚踏住脊背,两手轮钯又筑。虎先锋死了。孙悟空叫道:“兄弟,正是这等!”然后又说“兄弟啊,这个功劳算你的。”
第70回,孙悟空打死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妖,猪八戒:“嗳!不打紧的买卖!早知老猪去拿来,却不算我一功?”当行者将妖精放在阶下,八戒跑上去就筑了一钯道:“此是老猪之功!”
正因为打妖怪是计算功果的,孙悟空才会特别卖力气。打得越多,功劳越大嘛。
也因为如此,猪八戒才常与孙悟空争功。
但事实上,大部分的妖怪都是孙悟空打下来的,虽然猪八戒经常耍心眼抢功果,大部分功果还是记在孙悟空头上了。也因此最后授仙位的时候,提到猪八戒的功劳只是说“挑担有功”,给了个净坛使者。
这样我们的思路就很清晰了。为何要选择一个凡人,并以步行这种效率最低的方式去取经?为何沿途总有那么多妖怪要打?
是因为必须派一个皇帝的代表去取经,上行下效,佛教才能在全国普及。佛教势力要消灭沿途道教势力,孙悟空才为了功果打得那么卖力。
我们看《西游记》,总觉得作者的设定就是这样,都是理所当然的,其实这背后,是自有一套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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