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吃粽子的习俗,沿袭到现在成了节日。节日未到,各式粽子就纷纷登场,但我很少去买。我只吃母亲裹的粽子,那口感那味道,是任何牌子的粽子都无法比拟的 。
母亲用芦苇叶裹粽子,长长的苇叶,在她手里三折五折,就成了一只碧绿生青有棱有角的粽子,立体三角形,用金黄的稻柴做扎线,形状和颜色就夺了先筹。
我胃纳差,闻着粽子香,看着粽子可爱,胃里不要,嘴巴忍不住。贪了嘴,几天不思饭食,乡下人叫“顿食”,积食的意思。所以,母亲裹的粽子,给我吃的专门做了记号,糯米里掺了一些粳米。孙辈吃的粽子,米的比例一样,只用一张苇叶包就,大小像幼儿的小拳头,跟超市里卖的一口粽差不多,我们称为“迷你”粽子。
一家人吃的粽子,有各自特定的品种,这是母亲宠出来的。为了我们,母亲情愿给自己找麻烦。
母亲裹粽子的馅料也多种多样,为着大家不同的口味 。
她的女婿们爱吃大肉粽。肉是五花肉,先切成小块,在酱油里浸两三个钟头,浸到肉发红发黑,再包进粽子里;我和妹妹喜欢吃竹笋咸菜粽 ,为了骗我们吃肉,母亲把瘦肉斩成肉糜,混在切细的咸菜和笋丁里。这当然骗不过我们,但那入口即化香味沁鼻酸酸咸咸的肉味,我们喜欢;豆沙粽一家人都爱吃,母亲先把红豆煮烂,捏成泥,再用白布滤去豆皮,用猪油冰糖熬煎。母亲做的豆沙,口感也是独一无二的。每年,离端午节还有两天,我们就会接到母亲的电话,去给她搭把手,糯米、馅料还有苇叶都准备妥了。
因为母亲的包揽,我至今不怎么会裹粽子。有时硬要和她一道裹,我裹成一只,她可以裹两只。我觉得脸红,母亲不在乎。她关心的是:每只粽子上的记号,我做得对不对——大肉馅的,要把叶梢全部剪掉;豆沙馅的不剪,叶梢当个长尾巴拖着;竹笋咸菜馅的,要两只连在一起;妹妹吃的,是两只粽子的叶梢打成结;我的,是剪光了叶梢,用稻柴打结。母亲说,这是我们姐妹俩专用的记号,连粽子的同时,也能姐妹连心。当然,还有迷你粽……
当熟悉的香味飘满客堂间,一家人已陆续回家,在八仙桌旁围坐,一边喊着烫,一边解扎绳。不同馅料、不同风味的粽子,吃在嘴里,香气入口,入喉,入心。
母亲笑眯眯的,解下围裙和我们一起落座,像是完成了一个大工程。
作者 张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