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跌落于海水隐没不见。被霞光辉应被金粉漫射的天分出了层次。金红霞光被深灰加乌兰的云层外围,只有海尽头夕阳下坠处还透露出曾经激炙过的线索,滞留下淡淡一抹红做了那片天的背景,在云层稀薄处分离开去。于是金红褪色成淡淡的粉橙,范围收敛,微醺小半个天际。橙兰交接之处,成为彼刻最亮的光带。长而窄的橙云粉云乌云徜徉在此,或沉或聚,或游或散。
海面被深蓝乌兰尽染。深蓝乌兰被镀上亮橙光泽。因着残留的霞光,海亦转新裳。飞鸟三三两两地踱步,穿越蔚蓝天际的部分;渔船渐渐归拢到右边的港湾聚集;夜幕下飞机归航,机灯闪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优美地落在跑道。
动静之间,时间缓缓滑行。天幕上橙兰灰溶成一片。也许因失去了太多光线,海色透出些许灰暗凄楚。
繁星登场,星光闪闪,独不见月之华冠。抬头望天,一下就找到北斗七星。它们挂在那里,似乎与出家门看到的方位大小无甚不同,熟悉而亲切。它们还在那里,而人早在千里之外。
暮色已四合,海天容颜模糊。
然后有些人离开。有人则停留,意犹未尽,用尽五官去捕捉光影变换的每一幕,根本忘记还有晚餐。天边橙光更加柔和,蔚蓝仍在橙兰交接之外,并且全然不因太阳消失不见而黯然失色。离岸越近就越蔚蓝,变成深蓝,变成幽兰。蓝得深邃,深不可测。服务生开始在餐桌上点燃蜡烛。一点一点。一片一片。蜡烛的火苗交叠成星星的海洋,随晚风飘摇雀动。
月牙形海滩外,一弯华盏逢初上。左边远处小环山上灯火微曦,是四季酒店之所在。远处右边的港湾烛光灯火渔火光线纠结,顺着海滩的形状蔓延。有灯火投射到脚下海面,被拉成一柱柱细密的光栅。在海水转弯的地方横切,在海面粗阔的地方断线。即便是近处沙滩边私人小小的铁皮烧烤推车,也幻化成一盏大且柔和的光球,映红小小的一片沙滩,成为眼底最亮最大的那一盏灯火。
一切事物都被夜幕层裹,展示着它们最柔美的光采。不至于逼视相见,又遮掩了固有的缺陷。
这便是美的真谛了吧。
纵有如许多人仍停留在海滩BBQ,海湾仍静寂。 惟独海,仍是心潮起伏,心事重重。浪来浪去,浪褪浪进,倾注了对岸对凡间所有的缠绵和依恋。有海做最深情的表白,情人细品。无须多语。千言万语,胜在无语。
BBQ登场。晚餐散场。几家大些的餐厅,又化做海滩酒吧,放一些DISCO 音乐,或是跳一段当地传统的面具舞或巴龙舞活跃气氛,引得游人纷纷合影。夜了,海滩却不再静寂。
高潮迭起,终有谢幕的一刻。
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记得。那夜飞鸟隐去,鱼儿歇息。繁星璀璨,冷月无踪。
缱绻星光下,海滩情色无限。烛光点点暧昧,灯火渔火微熹,激情暗涌,隐藏着世人一颗颗不安分的心。
无法忘掉的,还有夜色沉沉之外,海的呜咽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