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上午,我们一行十几人游览了章华台。三辆小车径直开到台前的简易停车场停下,下车一看,头顶烈日炎炎,脚下芳草萋萋,楚湖莲荷飘香,河畔杨柳依依。举目望去,满地绿色,尽收眼底。在一马平川的湖区,章华台犹如一条卧龙,孤独地趴在地上,这一趴就趴了2500多年。
章华台位于潜江城西南25公里的龙湾镇,是东周时期(公元前770年到256年)的文化遗存。由两部分构成,东北部为章华台遗址,面积60·7平方公里,为楚王宫殿基址群。西南部为黄罗岗遗址,以黄罗岗城地为中心,周围分布着众多时期的文化遗存,面积约40·2平方公里,为春秋楚城。据史料记载,章华台,又称章华宫。是楚灵王六年(公元前535年)修建的离宫,后毁于兵乱。这座“举国营之,数年乃成”的宏大建筑,被誉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台” 章华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曲栏拾级而上,中途得休息三次才能达到顶点,故又称“三休台”。又因楚灵王特别喜欢细腰女子在宫内轻歌曼舞,不少宫女为取媚于王,少食忍饿,以求细腰,故亦称“细腰宫”。这从先秦古籍《左传》《国语》《韩非子》和《史记》以及《水经注》等文献中均有记载。
但在秦以后,章华台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因此,有人推断,章华台应该是在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征战中被毁坏的。在其后的岁月里,章华台遗址成了千古之谜。一直有其名而无其实。以至于到了后来,民间风传章华台有五个地址的说法,但都缺乏佐证,因此亟待 考证。“潜江说”是其中排名最末的说法。1984年,潜江一支文物普查队在龙湾镇境内的马场湖村,意外地发现了一座东西长3华里,南北宽2--3华里,总面积280多万平方米的古代宫苑和城市遗址。1987年,国家大批考古学家云集潜江,对章华台遗址进行局部试探性发掘。这次发掘,获得一个令世人无比惊奇的发现:在章华台遗址中出现了一条宽约2·4米,长约10米亦紫贝缀砌的径道,穿门而过,横到宫柱基穴之前。屈原曾在《九歌》中写道:“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
贝壳路在章华台遗址的出现,再一次证明了这是一座非同凡响的楚王宫建筑遗址。1999年12月26日,章华台现身后的第15年,专家们认为,龙湾楚王宫基址群应定名“楚章华台宫苑群落”。1999年---2001年,考古人员对遗址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调查发掘,发掘面积3500平米勘探出夯土台基22处,古河道一条,各类文物数十万件,确定了整个占地199余平方公里遗址群落的整体布局。考察确认,章华台实际上是楚灵王离宫,是一座以台为主体的园林化宫殿。主体工程章华台高23米,宽35米,相当于一座近10层的高楼。查阅资料得知,章华台作为离宫,有层台、殿堂、寝室、府库、武器库、作坊、码头,周边有千余间房屋,可住万人,曾修人工河道来往于此,其繁华昌盛可想而知。
据我所知,中国建筑以“台” 而著名的并不多。本人孤陋寡闻,仅知道除了章华台之外,还有黄金台(亦叫招贤台或幽州台)和铜雀台也是比较有名的。黄金台位于河北省定兴县,是战国时燕昭王为宴请天下士而筑。初唐诗人陈子昂那首著名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泪下”。就是登台之后的有感而发,诗人那那种遗世独立报国无门的激愤之情,慷慨悲凉睥睨尘世的傲然风骨,可略见一斑。致使传颂至今,久不衰竭。其实陈子昂还有一首写黄金台的五言诗:“南登碣石馆,遥望黄金台。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霸图今已矣,驱马复归来。”但远远没有前一首有名。而且随着陈诗的历久不衰,黄金台也声名遐迩了。铜雀台那更不用说,凡是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那是曹操击败袁绍之后,为彰显战功而建于邺城的大型台式建筑。当时共建了三个台:铜雀台、金风台和冰井台,以铜雀台最为著名。那是因为曹植曾写了著名的《铜雀台赋》,晚唐诗人杜牧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也使其声名大振。要想具体了解,今人制作有电影《铜雀台》,看后便知。
伏天的中午热浪滚滚,和我们寻古探幽的热情加在一起,使我汗流浃背。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章华台遗址立即呈现在眼前:古台现已被涂上了赭色,考古人员留下的探方、圆坑,深浅不一。我们站在围着古台用木头搭建的参观栈道上,看着这壮观的遗址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不由发出叹为观止的感慨。栈道的东南还搭建有一个能登高望远的凉亭,上去一看,景色十分优美:东边是碧绿的秧田,北面一条小河蜿蜒而过,碧绿的河水清澈见底,河旁的柳树婀娜多姿,西边是一个个小鱼塘,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南边的楚湖游人如织,荷花飘香,莲蓬低垂。人们排队乘坐采莲的小船,划向远处消失在荷叶丛中。真是一幅恬静悠然的水乡采莲图。遗址的周围野草丛生,绿油油的和古台的赭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古代和当今的划分在这里如此分明,令人感叹不已。
其实,到一个著名的景点游玩,很多人就是拍照,留下到此一游的证据,真正感受它的历史沉淀和人文气息,博大精深的内涵和沧海桑田的变迁的人,倒不是很多。我也不能脱俗,拍照留影,自得其乐。就我而言,对于景点,我喜欢像章华台这种有历史典故和人文气息的东西,对于纯自然景观的东西,我还不怎麽感兴趣,这只是个人爱好问题,并不涉及其他。看着重见天日的章华台,遥想两千多年前的楚灵王,歌舞升平,多麽风光 ,可是,“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一样被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历史就是一个大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台,不管你是主角也好,丑角也好,还是跑龙套的无名小卒也好,都是昙花一现,最后都要从舞台上消失。我们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最终要到哪里去。历史的舞台,尽管有人轰轰烈烈,有人平平淡淡,但总归是要谢幕的。有一颗平常心,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无怨无悔,这就行了。
章华台的游览,随着我们绕栈道转一圈而结束。最后,我们一行人再以古台为背景的合影之后,就离开了。回首望去,章华台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像一块瑰丽的珠宝,镶嵌在美丽的江汉平原腹地,古台基正面题写的“天下第一台”若隐若现,唯有“章华台”三个字,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附: 有关章华台的古诗。
章华宫行 唐· 鲍溶
烟渚南鸿呼哓群,章华宫娥怨行云。
十二巫峰仰天绿,金车何处邀云宿。
小腰婑堕三千人,宫衣水碧颜青春。
岂无一人似神女,忍使黛娥常不伸。
黛蛾不伸犹自可,春朝诸处门常锁。
细腰宫绝句 唐· 汪遵
鼓声连日烛连宵,贪向春风舞细腰。
争奈君王正沈醉,秦兵江上促征橈。
梦泽 唐· 李商隐
梦泽悲风动白茅,楚王葬尽满城娇。
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
题桃花夫人庙
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
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