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公子小姐丫环“吃酒占花名儿”,姑娘们抓签都代表一朵花,黛玉为芙蓉、宝钗为牡丹、湘云为海棠、探春为杏花、李纨为梅花、袭人为桃花、香菱为并蒂花、麝月为荼䕷花。那刘老老是什么花儿呢?有人认为行酒令时“凑成便是一枝花”、“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说刘老老是倭瓜花,笔者认为不太贴切。刘老老是《红楼梦》中最丰满的喜剧人物,又是侠肝义胆、极具人性魅力的人物,见证了贾府兴衰荣辱的全过程,她代表的花朵儿着实需要好好酙琢。
一、结缘
刘老老一出场就表现出非凡见识,她的女婿狗儿祖上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与王家连过宗
见女婿家境贫寒,便认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超前的公关思维为女婿一家谋出路,商议后为保女婿面子挺身带上外孙子板儿踏上走亲戚之路。刘老老首进荣国府见满屋耀眼争光已是头晕目眩,只有“点头咂嘴念佛”,不想却与凤姐结了缘,荣府大管家王熙凤是何等利害的人物,见到攀亲的穷亲戚刘老老却以礼相待,对板儿也很照顾,临走送了刘老老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够庄稼人过一年了。
二、还礼
因受了贾家恩惠,刘老老知恩图报,次年庄稼收成好了,就挑了最新鲜最上承的“尖货”瓜果菜蔬来“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
恰逢让贾母听到凤姐称赞刘老老“大远的,难为他扛这些东西来,晚了就住一夜”,贾母就提出正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积古就是有丰富经验、知道很多古老事情的意思,于是刘老老真正结缘贾家。经贾母询问,刘老老那年七十五岁,比贾母大好几岁,在那个年代,可谓高寿老人。
三、饱福
如非结缘贾母,也许刘老老一生都没有机会亲临富贵人家的生活。刘老老进大观园“一饱眼福”、“一饱口福”、“一饱卧福”。刘老老“见到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熌灼,各有奇妙”只有口中念佛。在潇湘馆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放满书,还以为是那一位哥儿的书房。史太君两宴大观园,刘老老成为座上客,“挨着贾母一桌”入席。饮饱食醉后竟闯进了怡红院,“扎手舞脚”仰卧于贾宝玉的床上。
四、逗乐
刘老老是一个搞笑高手,走进大观园,从被众人头插满花,到在潇湘馆自打嘴巴被青苔滑倒,说话风趣诙谐,逗得众人呵呵大笑。逗乐高潮于宴席上,凤姐拣了一个鸽子蛋放在刘老老桌上,贾母这边说声“请”,刘老老便站起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掌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掌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姐妹换衣裳的。说刘老老是声情并茂的喜剧大师一点不为过。
五、揭秘
刘老老讲趣闻胡扯取乐贾母,不能排除作者曹雪芹以“假作真时真亦假”的隐隐文笔,借刘老老讲村野奇闻、揭秘了钗黛的前世今生。其一说冬天雪地压了三四尺深,刘老老听见声响料有人偷柴草来了,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极标致的小姑娘,说到此恰贾府南院子马棚不慎走了水—失火,贾母阻止宝玉追问,刘老老便打住转了话题,说一户人家的老奶奶吃斋念佛感动观音送子,原死了一个十七八岁儿子,后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雪地抱柴,不就是薛宝钗吗?暗示宝钗是雪地里转世投胎来的。其二,因宝贝追问雪下抽柴女孩儿是谁,刘老老只得编了告诉他,原是庄子小祠堂供有一老爷,他家小姐叫若玉,知书识字,长到十七岁一病就死了。这个若玉和黛玉身世很相近,暗示黛玉会病死。
六、取名
贾琏凤姐有一个七月初七日出生的大姐儿,还未取名,风里吃块糕便病了,料生于富贵人家,人儿小过于尊贵禁不起,凤姐想借刘老老的寿和庄稼贫苦人取的名来压住,刘老老以其智慧叫“以毒攻毒,以火攻火”法,应生辰为大姐儿取名巧姐。后来果然逢凶化吉,贾府被抄家,王熙凤将巧姐托付给刘老老,当巧姐被“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卖入妓院时,得刘老老仗义相救,隐居于乡村,后嫁与板儿,平安过着村妇生活。
刘老老是直到《红楼梦》收场还活着的人物,当日走进大观园里满头插花、逗人捧腹场面仍历历在目:那个菊花盛开的清晨,李纨撷了各色菊花送去给老祖宗簪戴,贾母拣了一个大红的簪于鬓上,还笑邀刘老老“过来带花儿”,凤姐便将一盘子花横三竖四地插了她一头,贾母和众人笑的不住。
刘姥姥却笑说“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也老风流才好。”那刘老老代表什么花儿呢?正是“菊花须插满头归”,以刘老老的长寿和人品,代表的花儿为万寿菊最恰当,而且是橙色的万寿菊更贴切。万寿菊寓意健康,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极易种养,适合于不同的土地生长,亦是官宧商贾人家喜欢置于大门前的花卉,热闹喜庆吉祥,很符合刘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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