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史家大小姐,贾母自小便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史家当时有一班小戏,贾母在这戏文的熏沐下在戏曲方面都有着深厚的功底,这在贾母玩牙牌令和元宵节“掰谎”就可见一斑,当然,因为家境优渥,倍受宠溺,贾母的知识面也相当广,好比家居设计、色彩美学,贾母都能细论一番。
这就是贾母,一个见多识广、博闻多记的老太太。其实,即便贾母不曾表现,我们都可以从她调教的丫头窥见贾母的不凡。
鸳鸯誓绝鸳鸯偶时,贾母对着王夫人大发雷霆,幸得探春挺身而出解围,贾母顺着台阶而下,责怪凤姐,凤姐便打趣:“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呢?
把人调理得跟水葱似的,怪不得人要……”,虽然有恭维的意思,但却也是事实,只不过鸳鸯在老太太的调理下不仅如水葱般吸引人,连那见识、才干、口才也为他人所不及。
赦早娶鸳鸯,对鸳鸯来说是件恶心的事,可对于她的兄嫂来说是天上飞来的馅饼。作为贾府的家生子,如果鸳鸯这个姑子能攀上贾赦姨娘这高枝,对她的兄嫂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就像鸳鸯所言: “我得势了你们便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我若不的脸败了,你们便将脖子一缩,生死由我”。
所以收到贾赦一边的安排,鸳鸯嫂子便兴冲冲进园来做这个姑子的思想工作。
鸳鸯此时正跟平儿和袭人在谈心,她嫂子一到便要拉着鸳鸯去一边说话:“你快跟我来,横竖有好话跟你说”。鸳鸯一听便道:
“可是大太太和你说的那话?”他嫂子笑道:“姑娘既知道,还奈何我!快来,我细细的告诉你可是天大的喜事。”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
在这一段话中,鸳鸯引用了两个歇后语:
一个是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另一个是状元痘儿灌的浆又满是喜事。
宋徽宗虽是皇帝,虽在做皇帝上被人诟病,却是个有着极高艺术修养的皇帝,他不仅书法了得,独创了瘦金体为人所痴迷,在作画上更不可小觑,其《御鹰图》在书画界有着极高的评价,这便是好画。
赵子昂在书画界的成就比宋徽宗更甚,不仅与妻子管道升叱咤书法届,其作画也是一绝,赵子昂擅长画马,其所作《浴马图》更是赫赫有名,这亦是好画。
那么鸳鸯为何借两个书画家回怼她嫂子呢?
首先,好画同“好话”,充分表达鸳鸯对她嫂子的嘲讽,“你什么时候有过好话?你只会管九国贩骆驼的”。
其次,这两幅画中的马和鹰,表面看来威风凛凛,无限风光,可实际上确是被驾驭和钳制的飞禽走兽,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而鸳鸯如果做了贾赦的小老婆,便似这鹰和马一般。
鸳鸯实在太了不得了,一句歇后语便可以骂出几层意思,可是问题来了,以鸳鸯的家庭条件,根本没有让她了解宋徽宗和赵子昂的机会,她是如何做到脱口而出的呢?
这边归功于贾母了,鸳鸯是家生子,她接触的主子应该只有贾母一人,所以她各方面的修养都离不开贾母的指导和熏陶。对于出身大家的贾母而言,宋徽宗赵孟頫这等书画应屡见不鲜,便是到了探春一辈,秋爽斋里还挂着米芾的画和颜真卿的字帖。贾母具备一定的书画鉴赏能力不足为奇。
故而,贾母即便没有跟黛玉等姑娘一起吟诗作对,但其文化水准亦不可小觑。
不过,实话说我更喜欢鸳鸯说的后一句歇后语“是状元痘儿灌的浆又满是喜事。”,古代出水痘叫喜事,中了状元也是喜事,两件加在一起那不满满都是喜事了?
而实际上出了水痘是最要命的,这在古代还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状元若出了痘,估计都笑不出来吧,但读者看到这里,光想想画面都忍俊不禁了。 (图、文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