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汉以来,“留犊”作为为官清廉的代名词被世人传诵,时苗也作为古代清官的典范被人们推崇。各地官员、百姓以各种方式纪念他、膜拜他;历代文人、画家作诗绘画歌咏他、赞颂他;《蒙求》《龙文鞭影》《幼学琼林》等启蒙读物崇其为标杆,教育后人;后蜀皇帝孟昶将其廉洁品德定为法规,颁令效行他。
时苗生于东汉末年,河北巨鹿(今邢台市平乡县)人。魏郎中鱼豢所撰《魏略》将其列入《清介传》中。所谓“清介”者,即“清正耿直”也,其中的赞许、激赏和钦敬之意不言自明。到了宋代,史学家裴松之为《三国志·魏志二十三》作注时,依据魏本为其挥洒了320字。注曰:
“出为寿春令,令行风靡……始之官,乘薄軬车,黄牸牛,布被囊。居官岁馀,牛生一犊。及其去,留其犊,谓主簿曰:‘令来时本无此犊,犊是淮南所生有也。’群吏曰:‘六畜不识父,自当随母。’苗不听,时人皆以为激,然由此名闻天下。”
从文中可以清楚看出,“去官留犊”,不贪分毫,正是时苗风靡天下、青史流芳的主要原因。
除此之外,时苗的家乡和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安徽寿春(今淮南市寿县)也都记载了这件事,或可与其相互补充和佐证。《顺德府志》记曰:“初之官,用牛牵车至县,岁余生一犊。及去留之,谓父老曰:‘是尔土所生也。初来无此,不可以归。’”《寿县志》则曰:“教民有法,平昔以廉守自儆,在官之日,不外观,惟一牝牛,驾轻车而已,踰年,牝牛生小犊……吾不敢携归乡闾也。民感其意,相送于道。”
尽管生离死别的小牛犊肝肠寸断、哀鸣不已,尽管百姓万分诚恳,甚至不惜“攀辕卧辙”力劝其将小牛犊带走,但都没有使“铁石心肠”的他改变主意,毅然决然地挥手远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当时的人们都认为他太过偏激,有悖常理,可他却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那么,两者之间何以会产生如此截然相反的认知呢?或许,“清介”的盖棺之论可以助人窥知其意。
裴注曰:“扬州治在其县,时蒋济为治中。苗以初至往谒济,济素嗜酒,适会其醉,不能见苗。苗恚恨还,刻木为人,署曰‘酒徒蒋济’,置之墙下,旦夕射之。”说时苗乘着一辆破旧的牛车,跋山涉水来到寿春赴任,简单安顿即去拜访治中蒋济,因其扬州郡治所就在寿春,故而蒋济是他的上级领导。新官上任,先来参拜上司,这既是“礼”,也是官场惯例做法。
让时苗想不到的是,这个在他心目中可堪“顶天立地”的蒋大人,竟然喝得酩酊大醉,根本无法接见前来报到的下属,让满腔热情前来谒见的时苗顿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认为这不仅是蒋济的无礼,也是赤裸裸的渎职行为。于是愤懑不已的时苗回到县衙,制作一个木人,上面刻有“酒徒蒋济”字样,将其放在墙角,每天早晚必引箭射之。尽管大家都认为他的行为不够“君子”,但他丝毫不以为意,每天照射不误。
后来,时苗离开寿春,“还为太官令,领其郡中正,定九品,於叙人才不能宽,然纪人之短,虽在久远,衔之不置。如所忿蒋济者,仕进至太尉,济不以苗前毁己为嫌,苗亦不以济贵更屈意。为令数岁,不肃而治。”这时苗除了为令,还担任其郡的“中正”,这是品评鉴别官员优劣、平定官员等级的官职,为上司选拔任用提供依据,对官员的升迁有很大话语权。
这时的时苗仍然原则性极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哪个官员的缺点、私弊和短处,即便时间过去很久了,他的心里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决不会轻易原谅和放下。后来蒋济担任三公那样的高官,时苗仍不改变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更没有巴结和阿谀之意。
“教民有法”“廉守自儆”“令行风靡”“不肃而治”“攀辕卧辙”“相送于道”,等等,这些满含敬意和正能量的词汇,充分显示出时苗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事实也正是这样,“留犊池”“留犊坊”“留犊祠”“留犊祠巷”千百年不衰,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时苗的清白、方正、耿直,在原则问题上毫不妥协,在东汉末年世道衰微、人心不古的时代背景下,显得弥足珍贵。“时苗留犊”的背后,显然是有壁立千仞、凛然难犯的“清介”为根基的,否则,无源之水必难远,无本之木必难长。时苗的清介,无异于一面人生明镜,在它的面前,历代官员均可以此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