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粽子飘香时分,和往常一样,我家的粽子还是请人代包的,因为我们夫妻二人都不会包粽子.今天是端午节,早上又是我第一个起来,从冰箱的冷冻室里取出四个蛋黄肉粽,放在蒸锅里,打开天然气,慢慢地蒸了起来.随着热气的渐渐上升,一股粽叶特有的清香味在屋子里逐渐散开,不一会,就弥漫到各个房间里了.每当闻到这股粽香味,就不由得回忆起童年吃粽子的情景.
说起来惭愧,我家几乎没人会包粽子,除了我奶奶,我母亲也不会.别看她从小在农村长大,但很多在乡下人人会干的活,我母亲就是不会.她自己对此的解释是,学不会.但我大表姐曾在我们面前当面责怪我母亲脾气犟,心野,爱顶牛.据她说我母亲不是学不会,而是根本就不想学.大概是性格的缘故,抑或是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的关系,在外婆家,母亲是几个女儿中最讨厌做家务的人,连当时每个女孩子必学的针线活母亲都不愿意去学.被外婆打过好几次,也没用.外婆也就只好随她去了.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在做家务方面的本领确实是非常的一般,她自己后来也承认,外婆逼她学做家务,她犟着脖子就是不学.后来结婚了,没办法才开始学着做点家务的,但心里面其实是不愿意的.所以很多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妇女都会做的活,直到现在她也不会做,比如包粽子.
在我们家,只有我祖母会包粽子,而且包得又好又快.每到端午节时分,奶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过节前几天,她就把家里最大的一个木头洗澡盆先用肥皂洗一遍,然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擦干后把洗澡盆放在太阳下晒一天.最后把大木盆拿到饭堂里,往里面倒上雪白的糯米,再加进去适量的酱油,拿手搅拌均匀,盖上洁白的纱布,放在一旁待用.
接着,奶奶把一大块五花肉斩成大小相似的小块,放在大钢精锅里,加上黄酒,酱油,生姜,葱,搅拌均匀,放在饭桌上,至少让这肉在锅里浸泡一夜,待它完全入味才拿出来包馅用.豆沙是用自家的赤豆,拿到外面请人磨好后,加点白糖,搅拌好了放在一个大钵里,等明天包豆沙粽子用.
第二天,通常是端午节前一天,奶奶就忙开了.她先把二个方木凳并在一起,再把那盛满浸透了酱油的糯米的大澡盆放在木凳上,然后拿出馅料,端坐在盆前,包起了粽子.奶奶粽子包得非常快,只见她把几张青绿的粽叶卷成一个漏斗形,拿一把小汤匙舀一些糯米放入其中,然后再用筷子挟一块五花肉放进去,再用小汤匙加一些糯米进去按紧.一手握着底部的漏斗处,另一手以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上下左右这么飞快一转,粽子的衣服就基本上穿好了.最后,祖母拿出一根长约5公分左右黄灿灿的大铜针,形状和缝衣服的针差不多,只是要粗得多了,针的尾部还有一个大洞.奶奶把粽叶最细的一端钻入这个洞中,然后把针在粽子的肚腹处一扎,连针带叶"嗖"的一下穿过粽子的身体,随后拿掉铜针,粽叶就透过粽子的身体留在另一面了,等于给粽子打了个结,钉上了纽扣,一点不担心粽子会散架,根本用不着用绳子来捆.不过奶奶只会包一种式样的粽子,三角形的,形似手枪,我们兄弟俩给它起了个名叫"手枪粽".尽管母亲与祖母向来关系不睦,但她不得不承认"我婆婆很会包粽子."这是我唯一听到她夸奖奶奶的话.由于母亲和父亲都不会包粽子,祖母每年包的粽子也不多,够一锅就行了,是乡下煮饭用的柴火灶上的大铁锅,差不多一百只左右.有时因为我们兄弟俩嘴巴馋,就多包点,但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得请外人来帮忙,当然也就得给人家一些好处.为这奶奶颇为不满,也数落过母亲好几次,每次不外乎吵架.但我们小孩是不管的,有吃就行了.
粽子包好后,都是在当天晚饭后才拿到灶台上去煮的,到第二天端午节才能吃.我们小孩子自然最喜欢肉粽了,奔到灶房,揭开锅盖,一股热腾腾的白气是迎面扑来,简直就像钻进了雾中,一霎时什么也看不见了.白雾还未散去,小脑袋就急不可待的伸到大锅里,东寻西找我们那心目中的美食-----大肉粽.当然,一样的嘴脸根本让我们分辨不出来,只得哇哇大叫:"奶奶,妈妈,哪一个是肉粽啊?"两个人里面总是出来一个,笑眯眯指着铁锅里的粽子说,那是肉的,那是豆沙的,那是赤豆的,那是白米粽.往往话还没说完,我们就抓起肉粽,不由分说的把它宽衣解带,送入嘴里.非常奇怪那时候这么小的人,竟不觉得烫手.
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吃粽子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一场难得的享受.肉粽鲜,豆沙粽甜,赤豆粽和白米粽可以蘸着白糖吃,都是十分可口的美味.不过我最喜欢吃的,却是那些浸在锅子里,和粽子一起煮的蛋蛋们.每次家里煮粽子时,奶奶或母亲总要在锅里放上几个鸡蛋和鸭蛋.等粽子熟了,蛋也熟了.剥开蛋壳,里面会飘出了一股粽叶特有的粽香味.咬上一口,只有扑鼻的粽香,而没有白煮蛋的气味,真让人怀疑,这究竟是蛋呢?还是粽子!婚后,我曾经拿几个鸡鸭蛋放在粽子里煮,然后给老婆尝一下,妻也觉得怪好吃的,说她们家从来没做过这种白煮蛋,挺有意思的.
如今,祖母早已仙逝,家里因为没人会包粽子,只能到外面去买,口味嘛自然就谈不上好了.更不爽的是买来的粽子大多数是熟的,蒸一下就可以食用了,因此也无法把各种蛋蛋们放入其中与粽子共浴,也就再也尝不到那充满了粽香味的白煮蛋了.真怀念以前那清香鲜美,甘甜软糯的家乡粽子,还有那散发着一阵阵粽香的鸡蛋,鸭蛋.越想越是嘴馋!
等一下!不知何处又飘来了那股诱人的粽香味,希望是在煮粽子,不知道里面是否加了蛋蛋?不管是啥蛋,对于我来说,只要是蛋就行了!
谨以此文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本文由寡人有疾于2014年6月2日(农历端午)18:48分原创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