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我还在迷迷糊糊之中就被窗外阵阵喧嚣的爆竹声给惊醒了.震耳欲聋的鞭炮交响曲此起彼伏,似乎比昨晚上大年三十的还热闹些,猛烈些.既然已无法入睡,那就只好起来吧!我是万般无奈地从热哄哄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穿好衣服先去洗脸刷牙.儿子把头一蒙,继续躲在他的房间里睡大觉.老婆躺在床上,叮嘱我不要忘记,今天要去她大姐家给岳母拜年.啊!过年的一项传统习惯风俗----拜大年,又在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
拜年,也是过年的一个习俗和礼仪,从大年初一开始,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去亲戚好友家里拜年,彼此为对方祝福.俗称走亲戚.听老辈说,以前拜年是真的叫拜,晚辈是要跪在地上给长辈磕头的,说吉利话的.拜年最讲究的是要说吉祥的话.而长辈照例是在讨着小辈的口彩后给红包的.如果有哪个不开窍的竟敢在此时胡说八道,是真会被打出门去的.当然这种事几乎没有,除非这人真的是脑筋搭错了.拜年的次数以个人拥有亲朋好友的多寡来决定,少的只二,三天.多的据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呢.在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以前,一户人家有五,六个,七,八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单位里一个老师傅告诉我,他看见最多的一户人家有16个孩子.父亲60多岁了,都认不得自己的孩子了.只能以11,12,13的叫,喊到的出来应一声,以免搞错.可想而知,如果挨家挨户的去拜年,要拜到什么时候.我的同事老B,其母就生了11个孩子,不过有一半没有活下来.他是最小的,绰号"11子".这事倒是真的.他每次拜年,一天跑二家,也要三天.再加上老婆和其他方面的亲戚朋友,总要持续到年初八左右才算完,累死了.饶是他是个爱喝小老酒的酒棍,到最后也是滴酒不沾了,实在是吃不下,也喝不下了.
我父亲是独子,在上海只有二个表亲.我母亲的亲戚只有她的兄弟姊妹,那些表亲,堂亲之类的,早在我外公去世后,就彼此断了来往.住在在市区的只有我大舅一家,其他人不是在乡下,就是在外地.也难得跑一趟.所以在我结婚前,尤其是在我未离开故乡的时候,我家过年走亲戚拜大年次数是非常少的,只不过是父母和他们的同事朋友之间相互拜年,也就只有几个人,都是当时响应国家号召,背井离乡来搞建设的.尽管这样,小时候每次的拜年还是非常让我开心的一件事,有吃有喝的,尤其是碰到这家人家正好有小人书看的时候.那年月,虽然大家都很穷,但彼此之间很是友好,大家都把自己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从来没有藏着掖着的事发生.对此,单位的一个员工老陈也有同感.
老陈回忆到,在那个特殊的年月里,由于物质方面的极度匮乏,甚至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他住的那条弄堂里,就曾经有吃死人的事,而且不止一个.都是孩子,因为穷,平时难得见到油荤,过年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抑制不住,趁大人不注意,猛吃狂塞,生生给涨死了.他们看见那小孩子的肚子涨的跟一个大篮球似的,蛮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可怜,可怜!"老陈一提起这事就摇头.不过老陈当时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挺赞赏的.他说那时候基本上大家情况都相同,兄弟姊妹多,家里地方小,为了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借圆台面就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弄堂里哪家有圆台面,那可算是拥有一个稀罕物件了.每逢过年前一个月,就被邻居们早早预订好了,主人也从没有推三阻四的.初一甲,初二乙,初三丁等,以此类推.一直排到假期结束.紧张时,上午是阿三,下午是阿四.当然,大年夜是没人借的,主人家自己也要用嘛!可每户人家居住面积都特别小,根本就不能摆放下一张圆台面,怎么办?这时就显出上海人的聪明来了,很简单,把床拆了,不就空出一大块地方了吗?!足可放下一张圆台面了,旁边再放上几把椅子,如果不够,就问左邻右舍借.只要有,邻居们都二话不说的,借!所以,围着圆台面的椅子也多数是五花八门的,圆的,方的,有靠背的没靠背的,甚至是藤椅都夹杂在其中.要是来拜年的人实在太多(很可能,兄弟姊妹多),就借几条长板凳来,凑合着挤挤吧!满满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温馨的亲情.
老陈还说,有次居委会拿来了一百张砂锅票,其中特大号砂锅票的二张,大号砂锅票的七,八张,中号的砂锅票二十张左右,其余都是小号的.大家都想要最大的,可以放很多东西,像烧鸡鸭,蹄膀这类大型菜肴或大锅汤是顶忒了.居委会就让各家推一个人出来,大家抓阄.一些人家就让孩子来,说小孩手气硬.当然,事后没抓到也就算了,相互之间哈哈一笑或说一声:"你运气真好"也就走了.抓到的人第二天兴高采烈的拿着票子去百货商店买砂锅,准备在春节里作招待来拜年客人的用.不管抓的是什么阄,从没有人耿耿于怀,大吵大闹说不公平,要求重来的事情发生过.
现在,年味比过去要淡了不少,但拜年的习俗似乎并没有因此衰退,相反还愈来愈热了.许多人去拜年不仅是给亲朋好友拜,给上司,客户拜年的也越来越多了.美其名曰"联络感情",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说了.确实如今这拜年的味也有些变了,功利性也更浓了.还是希望传统文化能回归到传统美德上去,公序良俗能发扬光大下去.正像老陈感慨的那样:"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无私的,情感的交流是真诚的."希望如此,也应该如此!
给大家拜年啦!!!
本文由寡人有疾于2014年1月31日(农历大年初一)23:15分原创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