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休闲山庄

离线假正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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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8-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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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我竟一直没有记住我外婆的名字,但她的音容笑貌却至今刻在我的脑海里,深深的深深的,伴随到现在也直到永远.虽然仅仅见过一次面,留给我的却是暖暖的爱.而最近的一次家族聚会中,我更体味到这爱是多么的伟大.

        我的外婆是青年守寡,丈夫因伤寒丢下她和六个孩子撒手西去,留下的是一屁股的债.那时外婆还不到三十.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柱子倒了,意味着什么,不说大家也知道.外婆的娘家接二连三来人劝说外婆,扔下几个孩子给夫家的人,赶紧趁年轻改嫁,寻个好主,过好下半生.外婆拒绝了.于是娘家立即和她断绝了关系,甚至外婆的亲生父母,我母亲的嫡亲的外公外婆也不认他们的几个外孙,拒绝她们上门.而我外婆的婆家亲戚更是大门紧闭,生怕麻烦惹上身,以大家已分门立户为借口,一分一厘,一丝一毫也不肯接济,借都不行.村里绝大多数人家也是和外婆一家不来往,生怕被拖累.这时的外婆真是山穷水尽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因为其时已是中国共产党执政,不能饿死一个人是考查官员政绩的硬指标,所以外婆一家得以每年享受一定的救济补助,赖以勉强生活,当然“老是吃社会主义怎么办”这句话,也成了外婆每次去领补助时,当地干部的例训.当时村子里有好女不嫁x门,好男不娶x家作为当地的口头禅.我母亲的堂兄妹和表兄妹都从来不和她们一起玩的.我外婆一家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外婆从这时起硬是拿起锄头,扁担,卷起裤脚,像男人一样下地没日没夜的干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把六个子女都送进了学堂,二个儿子进了大学,我母亲读完了高中,另外三个姨妈也都初中毕业.这在当时引起了乡里的绝对轰动.那个时候女孩一般就读完小学已经相当不错了,有的只是二,三年级就退学了,只有男孩才能读初中,高中.进大学的据说县里也只有我的二个舅舅.当时很多人不解,外婆为什么对女孩子也如此开通.在很多年以后,我母亲告诉我,外婆曾经对她讲过这样的事,我外公因为长年累月在外做小生意,时不时写信回来向外婆诉一下思念之情,可外婆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只能请村里人代读,有些私密的话当然也随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想而知一个青年妇女在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里感受.所以外婆正由于吃够了不识字的苦,为了不让女儿们重蹈她的覆辙,她异常坚定的逼女儿们读书识字.而她顽强的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我的外婆真是伟大,她没有做出伟大的载入史册的事情,却做出了一个普通母亲最伟大的事业,在人世间最冰冷的环境下把子女们培养成人,成才.这是我们所有后辈们都共认的,自豪的伟大.

       我是大概在小学一,二年级时随母亲回过她老家一次,是回去来参加我们最小的姨妈的婚礼的.见到了那个青布裹头,青色土布衣服裹身,手握锄头,满脸皱纹,土得掉渣的外婆.这是我最初及永远的唯一清晰的外婆的印象.我的大表姐一直说外婆最不喜欢我们兄弟俩,因为我们最调皮了,老是闯祸.但我只记得那时外婆最喜欢我们了,有什么坏事,都是我们几个大表姐的错,骂的是她们.那时候社会物质生活还是极其匮乏的,我们在那没吃过几回肉,但外婆给我们兄弟摊的鸡蛋倒是天天吃的,又厚又香又鲜,切成四方的大块,到现在还十分想念那金黄柔嫩的鸡蛋饼.早上照例是两个水煮蛋.我们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外婆一个一个攒起来准备换油盐的.只知道好吃,我想我爱吃鸡蛋的习惯,大概就是这么得来的.

       小学三,四年级时外婆去世了,那时她刚过她的六十大寿,我因为学校考试就没去,当时觉的挺正常,现在觉得真是痛心,伤心,因为我竟没有能再见上天底下最值得我尊敬,最伟大的外婆的一面.听母亲说,外婆走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有什么心事放不下,有什么话没说完.后来是母亲上去给合上的.可能外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几个子女,就像他们还是十几年前的那几个让她牵肠挂肚,放不下的孩子.她对子女的爱终身都没有改变!原谅我,外婆!你这个不懂事的外孙.外婆,我永远爱你.虽然老房子早已被舅舅们拆了,建成了崭新的楼房.但我依然喜爱那简简单单的用砖瓦,木头盖成的平房.喜欢那木格子的花窗,喜欢那朴实的木头板床,甚至喜欢那木头的地板,粗陋的长条凳和方桌.喜欢你拄着锄头对我们微笑,当然更喜欢那金黄喷香的鸡蛋饼.虽然我们再也见不到了,但我相信你肯定是在天堂里.我希望在我也去那边时,你还是那副打扮,老屋仍在你的身后,那时,请你抱抱我,好吗?

               今天是清明节,以此文怀念我那慈祥,亲爱,伟大,坚强的外婆.

                                  作者  寡人有疾病   2013年4月4日14:14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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