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北京新闻出版广电发展报告(2016—2017)》(又名《北京传媒蓝皮书》)日前公布。其中提到,2015年9月至2016年9月,北京市数字阅读率首次超过了纸质书阅读率。早前第十四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也显示,2016年中国成年国民数字化阅读率连续8年上升。但与此同时,数据显示,2016年我国成年国民人均图书阅读量为7.86本,其中纸质书为4.65本,高于电子书,51.6%成年国民更倾向于“拿一本纸质图书阅读”。
数据印证了纸质书阅读的逐渐回暖,这当然令人欣慰。事实上,尽管数字阅读势头迅猛,但现实中,喜欢“拿一本纸质图书阅读”的人也越来越多,朋友圈中也常有人晒自己正在阅读的书。至于各地为推动全民阅读而举办的各种书市、读书会、朗诵活动等,更是成为常态景观。这也表明,阅读其实是人的一种天性。随着物质生活的日渐丰裕,人们越来越多地追求精神价值的诉求。纸质书一直都在那里,阅读数据可能有波动,但它一直都很暖。
从接受的层面看,纸质阅读的“仪式感”无可替代。不仅书籍本身从装帧到排版、插图等都带给人愉悦感,而且阅读活动本身也与周围环境产生着内在默契,往往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已经与书籍一样,成为公众不可或缺的精神体验。不要以为这样的体验无足轻重,也不要以为这可以被随意置换,某种程度上讲,这种体验已经成为一种文化基因,深深地积淀于人的意识深处。
明代学者归有光深情描述自己的“项脊轩”:“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在这里,读书与“南阁子”,与小鸟、兰桂、清风、明月等,早已融为一体,共同构筑起一个读书人的精神世界。而这样的世界并非归有光独有,几乎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理想愿景。“闲读半日”“围炉读书”“雪夜读书”等,均是如此。
而从现实的语境看,对于当下为生计匆匆奔忙的人来说,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南阁子”,然而,类似的执念与追求却是不绝如缕,甚至魂牵梦绕。把心思放空,捧起书册,也是走进自己内心、物我两忘的一种方式,由此带来的满足感、舒适感,并不是数字阅读所能比拟的。在这里,书籍这种载体,也几乎成为阅读的本体,难以切割。
当然,强调纸质阅读并非要把两种方式对立起来。事实上,数字阅读的便利性毋庸多言,这也正是近年来数字阅读快速攀升的重要原因。不少人很难拿出整块儿的时间阅读,数字阅读尤其是移动阅读也就成了常态。需要注意的是,支撑数字阅读快速增长的内生动力,恰恰是人类不竭的求知欲,而这同样也适用于纸质阅读。也就是说,我们更应该找到数字阅读与纸质阅读的交汇融通之处,而不是强调差异。无论阅读的介质如何变化,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对外部世界的感知乃至寻求更美好精神生活的诉求不会变,也不可能变。这也是我们讨论数字阅读与纸质阅读博弈的起点和归宿。
况且,数字阅读与纸质阅读并非零和关系,而是一种多赢。因为数字阅读不可避免带有碎片化、浅阅读的特征,往往也会引导人去阅读纸质书籍;而纸质书籍的沉潜、蕴藉,往往也可以通过数字检索得以加深、强化。或许,这也是当下尽管数字阅读接触率连续攀升之后,而纸质阅读也开始随之回暖的深层原因。
纸质书籍,固然是我们的所爱;同时,我们也不该排斥数字阅读。反之亦然。这既是基于对人类理性的认知与信任,也应该成为这个社会的一种共识。只要我们依然在不懈求真、严肃思考,只要我们在坚硬的外部世界里依然存有内心的柔软,只要我们愿意在快速奔跑中稍稍慢下来去体悟“月白风清”“知行合一”,那么,就大可不必担心不再有人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