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队的地方是湘南的一个乡村,那时那个地方的河浜、水塘里甲鱼非常多。于是夏季钓甲鱼几乎成了农民日常生活里的一个内容。
太阳渐渐下了山,我跟着农民伯伯们收工了,我会和其中的几位农民伯伯一样,速速跑回家,拿上三样东西:一枚小小缝衣针和一根长长的尼龙线,还有一小块猪肝(这可是我隔天花费了几分钱从供销社肉铺里买来的下脚料)。走到河浜边的一隅,将缝衣针横穿上猪肝,接着甩到河浜中就可以了,算是放好了线,然后将一端固定在岸边的木桩上,就回家做饭去了。第二天早上再来取钓时,十有八九尼龙线会被拉得直勾勾的,我的双手收着尼龙线,心里突突地跳着,因为一只甲鱼随着尼龙线的不断收缩而被拖上了岸,当捉到手里后,嘿嘿,别提有多高兴了。再环顾周围,几位农民伯伯也咧着嘴笑开了,因为他们也有同样的收获啊。 另有一种方法是夏季钓甲鱼,这是让我亲眼看到最感兴趣且最为佩服的奇特钩技。这种独门钩技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农民才能掌握。几位老农会相约在一个夏季闷热的中午,各自戴着草帽静坐在一口水塘旁相应的方位,然后不停地一同拍着手掌,嘴吧不停地喊着“叭叭叭……”。说来也怪,在这两种声音的振动影响下,水塘里的一只只甲鱼竟然会直着身子,把脑袋露出平静的水面,眨巴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张望。这一刻,几位老农就会不约而同地亮出自制的独门暗器:一根尼龙线顶端系着焊着锐利小钩的流星小铁砣,这玩意儿如同武打片中的流行锤一般,随着“呼”地一声,小铁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向距离最近的那只甲鱼,又是“扑”地一声,尖锐的砣钩竟然就牢牢地钩住了甲鱼背,如此这般,一只只甲鱼就乖乖地被钓上来了。
还有一种方法是“瓮中捉鳖”,这是我在夏季里和几位农民朋友最爱玩的一种游戏。在河流潺潺的一处岸边筑起几段小堤坝,再在松软的土里挖几个坑,埋设几个坛子,使坛口与河流的水面一样平,这是利用甲鱼喜欢外出爬行觅食的习性而“请鳖入瓮”。几袋烟工夫,走近这一只只坛子,并将手伸进坛子捞一捞时,十有八九会有惊喜收获,入瓮的甲鱼就在手里了。不过在捞甲鱼时一定要倍加小心,一旦被甲鱼咬住了手,那痛苦滋味就够你受的了。 甲鱼被弄上来后,打牙祭当然是少不了的,但是更多的做法是,提着这些王八们,像贼一样地速速跑到集市上偷偷地卖掉,换回几个小钱,用来添置日常生活用品,要知道,那是一个“你懂的”的非常时期啊。
作者:杨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