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笃实,不妨看看曾国藩的一封家书。
1858年正月,丁忧在家的曾国藩致信九弟曾国荃,说“近日忧居猛醒,一味向平实处用心,将自家笃实的本质还我面目、复我固有”。头一年,曾国藩在江西战场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正值诸事不顺,他还没接到皇帝批准的圣旨,就“撂挑子”回家奔丧。此次在家守制的一年五个月里,曾氏深刻反思检讨自己。他在信中教导“曾老九”:“亦急需将笃实复还,万不可走入机巧一路,日趋日下也。”
俗话说老实人吃亏,但如果“老实”加上“实干”变“笃实”,非但不吃亏还更能成功。在晚清“同治中兴”的诸臣中,曾国藩应算是“平庸”的一个:他没有胡林翼的运筹权衡,没有左宗棠的凌厉善断,也没有李鸿章的机巧明快。但几人中,曾国藩又是成就最高的那个——信奉“唯以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的笃实风格,是他的过人“法宝”之一。
笃实,从字面上理解是“笃定实干”,包含着品格和行动两方面的要求,做到很不容易。没有持之以恒的定力,没有攻坚克难的劲头,没有一番“动心忍性”的考验,也笃实不起来。唯其如此,捷径的诱惑、精神的懈怠甚至弄虚作假,都会使人“走入机巧一路,日趋日下也”。正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需要防微杜渐,警惕“剧情反转”。
现实也是如此,由实在转向虚浮的人多,而从投机取巧变得笃定实干的人少。一个在学校里还踏踏实实的年轻人,走入社会没几年,就变得油腔滑调、心机重重,这种例子不少。曾氏在翰林院时就推崇理学,自己更名“涤生”,还坚持写日记、做“日课”。后来办团练,兵不厌诈,还得处理好上下左右的关系。他在信中坦言“吾自信亦笃实人,只为阅历世途,饱更事变,略参些机权作用,把自家学坏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迈过“机权作用”的坎,把“笃实”坚持到底,关键是自家要“一味向平实处用心”,用笃实的精神去落实笃实。曾国藩后来在军中“结硬寨、打呆仗”,为官“不忮不求”,甚至说“纵人以巧诈来,我仍以浑含应之,以诚愚应之,久之则人之意也消;若勾心斗角、相迎相距,则报复无已时耳”,正是一贯“拙诚”的表现。“笃实”是个知行合一的过程,它不是孤立的,连着豁达的心胸,连着处事“打掉牙和血吞”的坚毅忍耐,也连着一颗赤诚的心。古人说“不诚无物”,没有对事对人的诚实敬畏,笃实也成了无源之水。
大而言之,笃实的个人修炼也连着政风民风。历史上的仁人志士,虽身处污泥浊水中,还追求“善修其身”并“兼济天下”。而反腐倡廉深化改革的今天,正值激浊扬清匡扶正气,更是青年人将笃实“复我固有”、踏踏实实做人做事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