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的这一周,学习考察排得满满的。时差尚未调整,午休也取消了。只有一回,午饭后车回住店。但在房间闭目不过十分钟,又忽然惊醒,匆忙下楼,大巴士还在等候,大半人并未下车上楼,就选择在车上打盹。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车上静悄悄的,大伙儿都在迷糊着。车又摇摇晃晃地行进了。下午的活动就差十来分钟了。
巴黎其实是一个舒适悠闲的都市。一年超过150天的节假休息,让巴黎人生活得轻松惬意。可他们竟然还时不时地罢工,似无休止地追求个人的自由宽松。那几天,先是运输行业职工罢工,之后警察也跟着罢工,好几个路口被游行队伍堵住了。一堵就是大半个小时,我们惦记着行程,可被堵的车辆没一个急不可耐胡按喇叭的,也没见谁打开车窗甚或下了车骂骂咧咧的。大家都很从容,毫无脾气似地等待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是散淡随意地模样。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妒羡,也衍生出一种梦想来:何时能觅得在巴黎的哪怕半日的轻闲时光呢。
是夜。结束一天的公务,算是最早回返住店的。回到房间,先快速洗浴,再把换下的内衣内裤搓洗了。小坐半刻,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身心愉悦的半日闲的状态了。
是在游客中穿行,瞥见一群灰色的鸽子,旁若无人地飞翔着,轻巧无声地栖落在玻璃建筑上,我站立的草坪上。随后,又见到了人头攒动的蒙娜丽莎的画像,断臂但尤显美丽的维纳斯,还在久已神往的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前踌躇良久……我在拉丁区终于找到了伏尔泰咖啡馆,并在咖啡馆的一隅,闻到了服务员递送的浓香扑鼻的咖啡。不远处坐着的几位法国男人,都是高鼻大眼,有的脑袋上还顶着拿破仑戴过的士兵帽,表情严肃,又不乏深沉凝重。我感觉他们就是与伏尔泰、卢梭等一样的哲人、文豪。我的心狂跳不止。原来我与法国的大名人挨得那么近,简直不可思议。白天我曾几次向导游打听过伏尔泰咖啡馆的具体方位,导游无法作答,也让我以为此番寻访伏尔泰咖啡馆,一定是一种奢望。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那一川清流,就是塞纳河了。我曾见到过它,也曾在河中坐船游览。两岸的著名建筑,此刻在阳光下飞扬着独特的风采。我闲庭信步,在左岸且行且思。有美妙的诗句在我的脑海奔涌。我索性在岸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掏出笔,一字一句地,记下这灵光一闪的佳句。抬起头,发觉一个不知名的人物,在雕塑基座上昂首挺立着,目光似乎正对着我。我向他发出了一个飞吻,迈开步子,沿着河岸,又欢快地前行。巴黎的天蓝云白,空气是如此清新,我竟然合着步调,哼起了小调,仔细辨别,唱的是美国大兵的歌曲《扬基哥德》。我知道自己唱岔了,可仍然唱得很带劲,脚手并举,而且举得很高。我心情舒畅,因为我终于得空,潇洒自如地走在塞纳河畔。
香榭丽舍大道好美啊。夕阳之下,凯旋门英姿卓尔不凡。遥相对应的拉德芳斯的回字形建筑也是大气磅礴。我在凯旋门下伫立久久,我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这么长时间地于此逗留。我凝望着曳动的长明灯,长时间地出神。
巴黎街头的咖啡馆是诱人的。我就在露天找了一个座位,要了一支啤酒。我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暖融融的。接受阳光的抚摸,这在巴黎是一种享受和追求,我也拥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一坐半日,心境无限美好。这时,一位调皮的法国小男孩骑着单车,在人行道上晃悠。忽然他的车轮碰撞了我的桌子,尚剩一半的啤酒瓶倾翻滚落,我连忙去抓,但已来不及了。啤酒瓶砰然落地。我在酒瓶清脆的碎裂声中惊醒:原来这一切都是梦,我太累了,刚才坐在椅子上,竟然沉沉入睡,撞入梦乡了。再看一下表,嗖地站起身来,赶紧穿好衣裤,拿起电脑包,飞快下楼。八点四十分要准时出发的。酒店门口无车,也无一位同仁。纳闷间,拨打了导师的手机:不是说早上八点四十出发的吗?是呀,没错呀。那怎么八点五十了还没见车,没见一个人?什么呀,你现在酒店门口?现在还是晚上呢,您糊涂了?啊,哈哈,原来我真瞌睡糊涂了呀!是累,太累,而脑子里的弦也实在绷得太紧了!
作者 安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