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勒玛莱老区的浮日广场,对于一位曾经居住于此的伟人来说,多少显得有点破败和寒碜。静寂的下午,巴黎的秋风在广场上无端地卷动着满地的落叶,我站在广场六号门前,心情却出奇地平静。这方形的广场原名国王广场,是亨利四世于1605年下令建造的,中间是枝叶扶疏的公园,四周是左右对称的房屋,并且都是一致的样式,三层上再加一层阁楼,红色的砖墙和双层斜坡式的石板屋顶。雨果故居就在东南转角的地方,六号门牌隐藏在空旷而阴暗的长廊里。
这是十年前的一个星期一的下午,我在中国驻法国大使馆文化处采访完侯湘华参赞,在附近一家温州人开设的中餐馆用过午餐,便与前任参赞杨学伦先生一起匆匆寻找雨果故居去。这一天是万圣节,街上行人稀少。
我们在这个巴黎老区走街串巷。阳光温暖地照在我们身上。天空也许是因为太蔚蓝的缘故吧,看起来似乎很低。那种蓝颜色是从天空的深处渗透出来的,而且是那样富有力量。这个巴黎的勒玛莱老区,古老的建筑物在温和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街边不时地会碰到我们并不认识的人物雕塑,他们寂寞地立在路边,对着陌生的人们孤独地沉思着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的往事。两位大约是外省的法国女中学生也正在街上寻觅着浮日广场和雨果故居,在一座塑像面前向我们打听方向。于是我们快乐地告诉她们,让我们一起寻找吧。两位少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在穿过一条幽静的深巷后,浮日广场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几乎欢呼雀跃起来。但是这种快乐稍纵即逝,因为星期一休息,雨果故居没有开放,我们只好怀着极大的遗憾,站在雨果故居厚实的大门前面,往门缝里张望。可是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雨果是伟大的,他给法国乃至全人类留下了极其丰富的文学遗产,每一个法国人都以他为荣。雨果也是幸运的,巴黎市政府为了保存雨果遗迹,下令广场内所有建筑物外部均不能翻修改造,整个广场保持着原样。巴黎甚至还有一条路被命名为“维克多·雨果林荫大道”。实际上,雨果从1832年迁入这座宽敞的房屋,到1848年由于六月起义事件被迫迁出,他在这里仅仅居住了十六年。但巴黎市政府为了纪念雨果,征收了这座房子,并到处征集有关雨果的遗物,将这里定名为雨果故居博物馆,对公众开放。雨果去世时,人们在巴黎凯旋门为他举行国葬,并移灵于先贤祠,那里的门楣上刻着:“伟人们,祖国感谢你们。”万民为他的死去而失声痛哭。我伫立在他故居门前的广场上,想像着那情那景,心里怀着别样的感动。
雨果的一生充满了传奇。站在十七世纪的长廊里,我想象着雨果夫人阿黛尔在敞开的窗前目送着丈夫走出家门的身影。她是那样骄傲,那样端庄而美丽。我想象伴随了雨果一生的他的情人朱丽叶与他在这长长的骑楼下依依告别的情景,那是怎样的缠绵与哀伤。雨果夫人是一位画家,她和丈夫只维持了十年的婚姻便离他而去,投入了另一位作家的怀抱。他们的婚姻感情正是在迁入这里之后破裂的。
巴黎又在刮风,我在广场上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想抽根烟。我觉得有些疲惫了,我在想的是,当雨果因为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并火烧圆明园而愤笔疾书,那一天巴黎也是刮着这样大的风吗?虽然他的谴责信并没能挽回那“万园之园”的悲剧命运,但对雨果的情意,我们还是心怀感谢的。
清歌妙舞的巴黎因为你才有了旷世的骄傲。
原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