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笔下,燕语莺声,千红万艳,美女如云,一部《红楼梦》,从身份卑微的一众奴婢丫鬟到高高在上的各位夫人、主子奶奶、千金小姐,都有她各自与众不同的美。但如果要说谁堪可称为《红楼梦》中最美的女子,我们很多读者都会很自然地首先想到林黛玉和薛宝钗。原因很简单,这二人是整部书最重要的、出场最多两位女主角,又与书中的主人公贾宝玉有着极其重要的干系,因此说她们二人最美,似乎是历来读者的一个共识。
诚然,林、薛二人之美丽,不同凡响,堪可称绝色佳人,但单就二人容貌比较起来,又似乎难分高下,谁是第一,谁居第二,还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先看林黛玉的出场:“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如果仅从曹学芹对林黛玉的这段人物描写来看,对于林的外貌之美,其实写得很含糊,很不具体,除了具体写到了黛玉的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其余的描写都比较笼统,因此就这段文字来看,与其说这是曹公对林的外貌的描写,不如说是对林的整个精神气质的一种描写。
林黛玉整个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娇弱”之美,也许林黛玉这样独特的个人气质更合“宝哥哥”的心意,用现在的话说“宝哥哥”与这样的美女更“来电”,所以,至少在宝玉的眼里,林黛玉的出场,堪称惊艳。而我们读者,自然大多会随着书中男主人公的喜好,对林黛玉的美貌浮想联翩。但因此就说林黛玉是书中第一美女,似乎有些主观片面,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再看薛宝钗的出场。
曹学芹对宝钗的外貌描写更简单随意,只是寥寥如下几笔:“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杏。”这样的描写甚至还不如描写林黛玉时更有特点。“脸若银盆,眼如杏”,这样的女子何止千千万,所以,薛宝钗的美,很大众化,没有特点,没有林黛玉一出场就眼前一亮的感觉。可能为了弥补薛宝钗出场时的过于平淡,曹学芹后来又借贾宝玉的视角突出了薛宝钗的“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品格端方,容貌丰美”、“雪白一段臂”等等,甚至贾宝玉还把薛宝钗比作杨贵妃。总之,薛宝钗之美,同样不同凡响。但仅仅就凭这些,就把薛宝钗称为书中最美的女子,似乎也有些牵强。
其实,无论林、薛,单拿出去都是万中无一的绝色美女,但细究起来,她们身上还是存在一些明显的瑕疵。林黛玉之美,是一种“娇弱病态”的美,这样的美女,终归不是健康的,有活力的,所以这样的美女再美也难称完美。而宝钗,在有人把她比作杨贵妃的时候,她大发雷霆,可见不是什么好话,至少说明她体态偏胖,这样的美女也不大符合大众的审美观。所以,二人美则美矣,但都各有瑕疵,要想在美女如云的贾府里独占花魁,都还欠缺一点说服力。
其实,《红楼梦》中真正堪称第一美人的人另有其人,她就是贾蓉的媳妇秦可卿。
书中讲到,“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全书对于秦可卿的外貌描写就只“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柔和平”这一句。这句描写是从贾母的视角中发出的,而贾母的眼睛又是红楼全书中最毒的。每看到好看的女孩孩,她就极其地喜欢。秦可卿这个重孙媳虽然并非是她亲孙子孩子的媳,可她却喜欢得无以复加。不单贾母,合府上下,上至贾母、王夫人,下至丫鬟婆子,似乎就没有不喜欢秦可卿的,即便是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王熙凤,都对她青睐有加,另眼相看。可见秦可卿之美,是很符合大众的审美情趣,是非常的出类拔萃的。之所以描写的笔墨稀少,当然缘于她是书中较为次要人物的缘故了。如果浓墨重彩去表现可卿,不免有喧宾夺主之嫌,所以曹学芹对她的外貌描写当然比薛林更加经济。
凭什么说秦可卿才是《红楼梦》中最美的女子呢?这就得问我们的男主人公贾宝玉了。
红楼中最能衬托秦可卿美貌的是书中的主人公贾宝玉。贾宝玉在秦可卿房里睡觉,魂悠悠竟然做了许多奇怪的梦,被警幻仙姑传授云雨之事,后来竟跟梦中的秦可卿有肌肤之亲。书中有详细交代,梦中的秦可卿在贾宝玉眼中兼具宝黛之美:“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有如黛玉”。可见,秦可卿之美,集薛、林二者的美貌于一身,去其各自的瑕疵,取其各自的精华,既鲜艳妩媚,又风流袅娜,如此妙人,怎不让贾宝玉砰然心动?梦由心生,正是由于现实生活中的秦可卿之美含盖甚至超越了薛、林二位的美貌,所以才美得竟至于让少年贾宝玉魂牵梦绕,并最终导致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梦遗”。可见,在宝玉的潜意识里,秦可卿之美,很可能在薛林二位之上,要不然,梦境中的美人,何以不是薛林的其中一位,而是比他还大许多的侄儿媳妇秦可卿。及至后来,当秦可卿的死讯传来,贾宝玉悲痛欲绝,最后竟至于吐出了大块的血,从这段情节看来,秦可卿在贾宝玉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透过男主人公贾宝玉的眼光,我们不难看出,秦可卿才是红楼中最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