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三国人物,似乎都是中华大地的人物,但是华佗凭借着高超的医术却有着鲜为人知的身世之谜。
华佗固神医也。然范晔陈寿记其治疾皆言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云云,此决无之理。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形,而形之所以剩者以气也。佗之药能使人醉无所觉,可以受其刳割,与能完养,使毁者复合,则吾所不能知。然腹背肠胃既以破裂断坏,则气何由含,安有如是而复生者乎?审佗能此,则凡受支解之刑者,皆可使生,王者亦无所复施矣。
——叶梦得(宋代大学者)
是昔人固有疑其事者。夫华佗之为历史上真实人物,自不容不信。然断肠破腹,数日即差,揆以学术进化之史迹,当时恐难臻此。其有神话色采,似无可疑。
——陈寅恪《三国志曹冲和华佗传与佛教故事》
由于华佗的故事过于神奇,在长期的流传之中附会了太多的神话,反而湮灭了历史的真实,引起了后人的怀疑。第一个系统地对此提出质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治学严谨的大学者陈寅恪。早在他还在清华大学任教的时候,他就在《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一文中,对此提出了颇有见地的质疑。在这篇学术论文中开始,陈寅恪一开篇就这样说道:“陈承祚(即《三国志》作者陈寿)著《三国志》,下笔谨严。裴世期(即注解《三国志》的史学家裴松之)为之注,颇采小说故事以补之,转失原书去取之意,后人多议之者。实则《三国志》本文往往有佛教故事,杂揉附益于其间,特迹象隐晦,不易发觉其为外国输入者耳。今略举数事以证明之,或亦审查古代史料真伪者之一助也。”
他的观点就是说,《三国志》在流传的过程中,注解的裴松之为了广采史料,往往把一些小说故事也采集进来,使得真相不容易被人发觉,但是另一方面,即便是像陈寿这样严谨的史学家,在其著作中,也有可能常常将当时所流传的印度佛教故事当成真实附会到一些人身上,写入《三国志》。他在文章中就具体针对华佗的传纪提出了异议,他认为华佗可能是个真人,但是以其当时的医术,是不可能有这种断肠剖腹之能事,即使有也没有如此神异之可能。
为此陈寅恪专门查阅了印度梵语,指出梵语中“Agada”乃药之意。旧译为“阿伽陀”或“阿羯陀”。而“华”字在三国时代的古音,为Rwa。“华佗”二字古音就和梵语“Gada”相对,只是省去了“阿”的开头。这就如同古代称“阿罗汉”为“罗汉”一样。所以,他认为华佗,真名应该是华敷字元化,而华佗这个称呼应该是当时民间比附印度神话故事,因而称其为“华佗”,实际上就是根据谐音称呼他为“药神”而已。在这里,陈寅恪对“华佗”这个字和音的来源做了分析,指出“佗”字的使用,是来自印度神话,是当时中国人好事者将印度神话在民间传播,以致最后被陈寿等拿到了中国的历史之中。其实,华佗的中国名字只有两个,即“元化”和“旉”。
治学严谨的陈寅恪并没有到此结束,继续将华佗传纪中的故事和印度佛教故事一一对比,发现华佗的医疗故事,大都在印度佛经中有类似的故事,比如前面提到的让病人吃蒜齑和醋,吐出像蛇一样的寄生虫的故事,就和东汉高僧安世高翻译的《女耆域因缘经》中故事类似。而且在这本佛经中还找到许多细节一样的故事:如佛经中治拘闪弥长者子病,也是取利刃破肠;治迦罗越家女病,以金刀砍破其头,把寄生虫取出来封在瓮中,然后再以三种神膏涂疮,七天之后便治愈,等等。由于佛经中说神医是为给暴君治病,几乎被杀,只是因为遇见佛祖才得救而已。而华佗则是为给曹操治病而最终致死,很符合佛经故事。所以陈寅恪怀疑,很有可能是因为华佗和印度佛经中的神医遭遇类似,所以人们在流传的过程中,将这些外来神话附会他的传纪史实中去了。
抛开这些印度佛教故事不谈,在华佗的传纪中最神奇的,就是他能用“麻沸散”做全身麻醉,然后开刀给人动手术。这不仅被记载入了史册,还被一些人拿来当中国古代就能做外科手术的证据。然而,稍微有点现代医学常识的人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以古代的医学条件,根本无法达成实施开刀手术的那种无菌条件,在那个时代人们甚至不知道细菌和细菌感染的医学知识,更没有什么人体解剖学的知识,在这种情况下要对病人实施开膛破腹的外科手术,完全是神话而已。其次,说到“麻沸散”,在现代医学条件下,手术时要实施麻醉还要分全身麻醉和局部麻醉,还要专门的麻醉师设计方案,根据仪器反应出来病人的生理数据随时调整。由此可想而知,这种传说中的“麻沸散”,终究也只是一个美好的神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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