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在梅花林里流淌,窃窃私语。有人沿溪而行,像进入了童话世界,快乐得失了常态,雀跃欢呼,纷纷用手机把花瓣漂荡在清流中的情景拍下来,编发微信,把美美的心情放进去,把美美的照片放进去。不一会,一个又一个点赞如雪片般飞来。
蜜蜂飞舞在花海里,嗡嗡嗡的声音满世界都是。小家伙们也太不安分了,一会儿停在花蕊上,眨眼的工夫又飞走了。急煞了正想拍摄它的游人,手机和相机追随着蜜蜂在“飞”行。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如愿。赶快上微信,又赚了一大筐的点赞。
山坡上的梅花树下,漂亮的模特在摆pose;溪畔的梅花树下,窈窕淑女在练瑜伽;穿着红袄的小姑娘美在花丛中……引来无数摄影爱好者,又是“长枪”,又是“短炮”,镜头聚焦眼前美好的景致,争相抓拍。
游人游醉在梅花林里。
还在山下,兴奋就开始了。成片成片的梅花从山脚一直向山上铺展。车在不宽的山路上缓缓行驶,时不时就让两边的梅花吻着。心痒痒的,打开车窗,梅花淡淡的清香飘了进来,心旷神怡。
一路望见的,除了梅花还是梅花,白茫茫的连绵不断,像白云,像白雪,如诗如画,似真似幻,感觉竟是那么的不真实。这是以种梅花闻名的小山村,村子建在半山腰上。人如鲫,车如流,未到村口,道路两旁已停满小车和旅游巴士。每年冬至,梅花盛开,小山村便成为欢乐的海洋,四面八方的游客如约而至,为赏花而来,尤其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摄影爱好者。山路铺筑了水泥以后,游人逐年剧增。花期约二十天,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小山村是人们神往的胜地,天天人头涌动,处处欢声笑语,好像一幅巨大无比的油画,画里是梅花、蜜蜂、游人、农舍、山溪……
山坡上的小山村,一排一排的农舍依山而建,低矮的瓦房,古朴而有韵味。一层一层的梯田,田坎是由石头垒成的,望过去像琴键,令人心醉。村民有种梅传统,村里有许多百年老梅树。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种梅更为盛行。家家户户种梅花。村道两边是梅花,山溪两边是梅花,房前屋后是梅花,田里种梅花,菜园也种梅花,萝卜、青菜就在梅花树下。连家禽六畜也与梅花为伴,狗拴在梅花树下,鸡养在梅花林中,鸭嬉戏在梅花树旁的山溪里……他们栽种的梅花是清一色的青梅,花瓣是白色的,花蕊是淡黄色的,花蕾是红色的。一根枝条,开着一朵或数朵的花,沿着枝条密密地开着,整条树枝都是花,不见树叶,很闹,很盛,旺旺的。村庄让漫山遍野的梅花“淹没”了,远远望去,才依稀可见乌黑的屋顶点缀在如海的花丛里。房子与梅花相依相伴,恰如王安石那首《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每年梅花绽放,全村都是梅花淡淡的幽香。
村民当年种梅也许没有想到,自己种的青梅会吸引蜂拥而来的游客。那位大叔坐在废弃的一段石墙上跟我们说,梅花冬至开花,谷雨摘果,果子制成话梅、青梅酒、咸梅干,行情好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是家庭主要经济来源。这里的土壤和气候很适合种青梅,易种易管……他好像在叙说一段远去的岁月。村庄已经老去,年轻人都出山外闯世界,百多户人的村子只剩下十多户。只有果子成熟的季节,他们才回来采摘果子。大叔的神情有些惆怅,语气有点无奈。
他吸着烟,时不时看一看走来晃去、新奇兴奋的游客。好像游客才是村庄的主人,而他反倒成了旁观者。村子渐渐空了,而因为花开,又丰盈了。但一年里,也只有花开的日子里,村子才充满活力,热闹和欢快。大叔显然受了游客快活的情绪感染,欣慰地说,村里山清水甜,空气清新,孩子外面干累了,时不时回来住几天。他还说,这些年我们也沾了游客的光,在家门口摆卖土特产,游客喜欢我们纯天然无污染的青菜,回去的时候还顺便买了些。我们增加了些收入。有的还开了饭店,虽然只是旺花期不长的一段时间,但可赚足一年的开销了。
半山坡上路边那座农舍,屋檐下摆满蜂箱,成千上万的蜜蜂在箱子口飞进飞出。许多游客慕名而来买蜂蜜。小石桥西边有间小店,在推销自制咸梅干等特产,生意很火,游客们象征性地讨价还价后,买了个大包小包,买了个称心如意。
村口那间挂着红灯笼的农家乐,食客如云。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午饭时间只好不断地往前提,弄得不到十点便开始吃午饭,即便如此,还要电话预约,分时段用餐,桌凳还得摆放在门坪上。正美美地吃着,竟有一瓣又一瓣的花瓣飘下来,洒落在头上,身上,饭里,菜里。抬头一望,是旁边那棵梅花的,清风轻吹,花瓣便飘飘洒洒。心里真是美啊,梅花就饭惹人醉!
倘若兴奋始于山下眺望梅花林的话,那品尝“梅花饭”,兴奋便被推向了高潮。
元月的一天,醉游了“梅花村”——揭西县西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