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我所从事的是文学评论,对最新出版的小说之类的作品作一点肤浅的品评还算得上正业,而其他的就只能是顺手一玩了。足球,我就是一个纯粹的观赏者,是万千球迷中的一个,即使在朋友当中,比我更痴迷、更懂足球的大有人在,30年的看球经历,从未有介入其中的想法,看得多了,或热血沸腾,或沮丧不平,总有一种比读文学还要热切的感觉,于是心痒手痒,就记下一些心得和感受。
热爱生活、好奇心强的人很容易爱上足球。绿茵草坪上列队走出一身“戎装”的两列战士,他们并肩而出,握手致意,但待哨声一响即展开拼杀,那场面还未有胜负已经让人激动万分。这是人类出于游戏精神定制的竞技,却有着一种和战争一样火花四溅的激烈。看球者总会自动分出敌友,偏颇像是一种自发的热情,心中的天平随着场面的愈演愈烈而起伏难平。球员踢球的动作,拼争的瞬间,进球后的狂奔,各自张扬的欢庆方式,都是令球迷激动难耐的场面。现场看球的气氛,电视机前的焦急等待,半夜起床的激动,都是难忘的经历。比赛后新闻发布会的言辞,大小报纸的报道,电视节目里的集锦,一样让人关切。爱足球的人因此更爱生活,比别人更多风雨同舟,更多牵挂和期待。
将看球的心情和经历写成文字是一种特别的幸福。因为足球而产生“多余”的写作热情,因为写作而使看球越来越“专业”,我要特别感谢文字和足球带来的双重快乐,这种美妙的结合是如此特殊,一种秘密的快乐和格外的满足时刻涌上心头。至今,我不但保持着对足球竞赛的热切期待,让心跳的感觉依然年轻,而且还清晰记得,当年为了第一时间得到一份《足球》报而一大早跑到邮局门口苦苦等待,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文章刊登在上面,那种愉悦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那种意外的快乐是文学评论不曾带来的一种享受。有点“一发而不可收”的意思,20年的集攒,居然达到了10万字的规模,这就像一个贫家的孩子,从瓦罐里倒出一堆硬币,认真一数,居然抵得上一张大面额的钞票,那种surprise真是令人满足。2000年,我因为《足球》报的一次征文而得到“海南五日游”的奖励,但出于对一张专业足球报纸的好奇和感谢,我决定只去广州拜访和参观报社,这也成了一次令人愉快的特殊经历,感觉自己跟“足坛”果真有了某种联系。
多年来的看球记忆虽然清晰程度不一,但那种热烈的、热切的感觉犹然还在,感谢有那么多的朋友一起经历,感谢家人的共同陪伴,足球因此更加精彩纷呈。我还想起了已经仙逝的著名编辑家章仲锷先生,是他,在1997年赴太原约稿期间,热情鼓励我写下第一篇关于足球的文章并发表在《中国作家》杂志的“442足球刊中刊”上,从此引发了我不断写下去的兴趣。《东方文化周刊》让我因足球而有了“专栏写作”的待遇。《足球》报则从一大堆自然来稿中一次次挑拣出我的文章予以发表,并且让我在获得任何文学奖之前,两次获得该报的征文奖。
做一个球迷是幸福的,每四年可以等来一次世界杯,中间还有欧锦赛,还有亚洲杯,每一年还有各种联赛,从意甲到德甲、从英超到西甲,从当年的甲A到现在的中超,即使乙级联赛、校园足球,都有体育竞技带来的欢乐。一代代球星,从苏格拉底法尔考到马拉多纳卡尼吉亚,从巴蒂斯图塔巴乔到C罗J罗;一代代名帅,从里皮到勒夫,从穆里尼奥到瓜迪奥拉;一代代名哨,从光头克里纳到霍华德·韦伯,他们的精彩,他们的失误,他们的张狂,他们的眼泪,都是一幕幕感人的场景,都是一时间的争议和长久的趣谈。
足球场是一小片欢乐的、愉悦的天地,永远会带给我们无穷的快乐。感谢世间有如此伟大的运动,让我们可以目睹人类集勇敢、强悍、智慧,集个人天赋和集体精神,融场上争斗与场下友情,融民族国家荣誉与足球艺术纯粹,融绿茵视野与看台缤纷为一体的动人时刻。伟大的、无穷尽的一个个90分钟,盛满了人类共同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