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唐僧四众在山游玩,忽抬头,见那松篁一簇,楼阁数层。唐僧道:“悟空,你看那里是甚么去处?”行者看了道:“那所在不是观宇,定是寺院。我们走动些,到那厢方知端的。”不一时,来于门首观看,见那:
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三藏离鞍下马,又见那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长老道:“徒弟,真个是一座观宇。”沙僧道:“师父,观此景鲜明,观里必有好人居住。我们进去看看,若行满东回,此间也是一景。”行者道:“说得好。”遂都一齐进去,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行者笑道:“这道士说大话諕人。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八戒道:“且莫管他,进去,进去,或者这道士有些德行,未可知也。”
能够号称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万寿山五庄观绝非等闲。那么,这里是哪位大神的居所?他的与天同寿的资本又是什么呢?
天地至宝
第二十四回,却说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那观里出一般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这颗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原来五庄观乃是镇元子大仙的居所。在这居所里有一异宝,叫做人参果。之所以称作异宝,是因为人参果极能延寿,一个果子就能活四万七千年。以《西游记》里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来算,一个人参果其实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天寿。称人参果是异宝没问题,但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天地至宝。
就像福禄寿三星说的——那镇元子乃地仙之祖,我等乃神仙之宗。我们的道,不及他多矣!他得之甚易,就可与天齐寿。我们还要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不知费多少工夫。
看看,连福禄寿三星都感叹不知费了多少工夫,镇元子真是羡煞旁人。人参果的出现不仅让他拥有与天同寿的资本,也给他带来了与世同君的混名,甚至还为他赢得了地仙之祖的称号。如果提到镇元子也许没人参果什么事,但反之必定联系着镇元子。换句话说,人参果就是镇元子的招牌。镇元子也因人参果而风光无限。
不过令人唏嘘的是,镇元子的现状与他的风光却反差极大!怎么说呢?
成败皆果
在《西游记》第五回有一份蟠桃胜会的名单。仙女道:“上会自有旧规,请的是西天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个是五方五老。还有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中八洞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宫各殿大小尊神,俱一齐赴蟠桃嘉会。”
注世地仙大小尊神都能一齐赴蟠桃嘉会,号称地仙之祖的镇元子理应在这份名单之中。可偏偏沙僧有话要说,还是一句另有定义的话。
第二十四回,行者放开衣兜道:“兄弟,你看这个是甚的东西?”沙僧见了道:“是人参果。”行者道:“好啊!你倒认得,你曾在那里吃过的?”沙僧道:“小弟虽不曾吃,但旧时做卷帘大将,扶侍鸾舆赴蟠桃宴,尝见海外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见便曾见,却未曾吃。哥哥,可与我些儿尝尝?”
同是蟠桃宴,镇元子只能借海外诸仙献果与王母上寿!没什么好说的,他并非座上嘉宾。这也意味着,蟠桃宴会没有邀请镇元子。就是孙悟空也暗示着笑道:“他也是个自种自吃的道士。”无疑,镇元子被孤立在天堂之外。那作为地仙之祖的镇元子为什么会被孤立呢?
有一个成语叫怀璧其罪,有一句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镇元子恰好与其相似。前面说过,蟠桃的与天地齐寿之效,使得玉帝和道教形成了双赢的局面。一个出桃子做皇帝,一个避三灾被统治。蟠桃巩固着玉帝的政权。
然而,人参果却和蟠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但功效相近,就连吃法也相仿,人参果同样可以化成汤汁供多人分享。只是在数量上人参果与蟠桃相去甚远罢了,
可问题是,没有能力繁殖人参果的镇元子并不代表他不能把蟠桃的数量增加。懂得化果成汤的镇元子谁又能确定他不会洞察蟠桃成汁的奥秘。
因此,就玉帝而言,镇元子就是一个未知的威胁。所以他必定会被玉帝排斥,也必定会被天庭孤立。在此基础上,镇元子永远只能是个地仙!当同时期的地仙都不再是地仙时,他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地仙之祖。
要说人参果有错吗?没有错!只是在政治的冲突下,人参果带给镇元子辉煌的同时,也促使了他的落寞。这真是成败皆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