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写在历史上的功绩,是一种记载;留在心中的诗意,是种永恒。我以为,旅行就是摸得到山、见得到水、记得住乡愁的一种诗意,它在我们生命的过程中获得永恒。
旅行是灵魂的自我放逐,是心灵之于自然的守望或回归。在自然的怀抱里,每个人都是赤子,与云水相拥,与天地相伴,与山河相依,不为稻粱谋,不为名利累,不为人事苦,足之所至,心之所抒,岂不快哉!
英国诗人华兹华斯说过,时常走访大自然是解除城市生活中的罪恶的必要良方。自然是“美好意念的影像”,对于不正常的都市生活有矫正的功能。自然景物确实具有提示我们某些价值的能力——山有山的威严,水有水的柔美,树有树的高洁,花有花的谦卑。在大自然中,我们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幺,我们仅仅是自然的一分子。在崇山峻岭面前,我们渺小得如同一抔土;在江河湖海面前,我们甚至不及一尾游鱼;在广袤的原野面前,我们生命脆弱得甚至不及一棵青草。“与天地精神往来”“吾养吾天地浩然之气”“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古代圣贤的这些名言如黄钟大吕,唤醒我们回归远离了的自然之趣和山水之乐,呼唤我们寻回迷失了的良心、丧失了的爱心、丢失了的童心和诗心,让我们放下对名利的角逐,发现旷野中的大美,感受和领悟那些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美好。
旅行,也让我们感受到人类文明的巨大力量。在那些埋葬着高贵灵魂的地方,我与逝者邂逅,普希金、托尔斯泰、老子、孔子……虔诚地仰望他们的光辉,谦卑地与他们对话,感受他们在不同时代和地域里所展现的人类的智慧和对这个世界的创造,领略这些人类的先贤们的忠诚和信仰。
在冷月高悬的罗马古城,在宁静得只听到自己呼吸的涅瓦河畔,我听到了先哲们对人类文明的热切呼唤,看到了他们启迪心灵的创作。那些无与伦比的建筑、雕塑、绘画、音乐、歌舞……灿若繁星,闪耀在我生命的上空。我仿佛驰骋在一个辽阔而庄严的世界,心灵是那样的奔放和自由。或者沉思,或者激动,或者昂扬,无须遵循或刻意贬损他人的意志和权威,身体和灵魂都属于自己。我驻足在过往的时空中,把自己的灵魂凝固栖息在那里,稍稍地俯下身子,捡起那些瑰丽的梦的碎片,用它们来编织我的新梦。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庆幸生活在当今信息和交通高度发达的时代,足不出户可以读万卷书,而行万里路则要手腿脑并用,它获得的体验和感知远比书本重要得多,读十遍不如走一遍。边走边读,走比读更重要。走是另一层次的读,以此实现生命的升华。在旅行日益成为公众普遍的生活方式的现代社会,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迈出自己的脚步走向远方。在苍茫的旅途中,我们用眼睛和心灵去观察、阅读远方的世界。
远方的世界,还常常让我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少小离家的我,一个远离故土的游子,似乎更愿意把那些遥远而陌生的他乡,作为我终生追寻的另一个故乡。在那里我也能找到一种宁静和安逸,一种自我生命的归属,我把自己交给了偶居的寓所、浏览的山水和城市。
一个人的生命有限,我们生活的圈子其实很窄很小。只有跳出按部就班的生活圈子,才能见所未见,知所未知,启所未启。我曾经那样痴迷地把写作当成生命的副本,而旅行又何尝不是?生命宝贵,只有一次,把写作和旅行结合起来,完全是让自己在世界上重活一遍,拿句通俗的话来说,我们比别人多赚了一个生命,何乐而不为?
有这样一句话,我们的双脚一停止,生命就容易枯萎。如果我们要保持生命的活力和精彩,那么就去旅行吧,它给你的不仅是一个过程,而是一个又一个灵动的故事。